「後來……治療的效果逐漸開始有了,好幾個生命體徵不穩定的患者被我們穩定了下來。再後面,我們開始實驗起了新的三聯療法。」孫立恩就像是在講述一個其他什麼人的故事一樣,平靜且慢慢的說道,「現在想想,當時支持我一直拼下來的主要還是在路上遇到的一個事兒——我們一車人在上完了夜班回酒店的時候,在路邊碰到一個封閉小區的居民們正在唱國歌。那個歌聲一遍又一遍,就連司機師傅也停下車,跑到路邊跟着一起唱。我雖然年輕,但我可以毫不客氣的說,那個場景可能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讓人激動和振奮人心的場景。」
「我雖然是黨員,是無神論主義者,但在那一個瞬間,我真的覺得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天而降,然後進入心裏在鼓勵着我們。」孫立恩低聲道,「現在想想,我覺得……可能是在那一個瞬間,我們所有人都和當初寫下這首鼓舞了無數中國人近百年的歌曲產生了共鳴吧。」
「其實這樣的感動還有很多很多,我剛到雲鶴的時候,為了讓患者們和家人視頻緩解情緒發了個微博。幾個小時之後,我就收到了十幾台雲鶴市民捐贈來的平板電腦和手機。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我現在反而想不起來具體該說什麼的地步。」
「後來……病區的情況逐漸有了好轉,我們把患者的死亡率降下來了。第二批醫療隊也抵達了雲鶴,並且在樓上開設了北六區病房。我們的普通型和輕症患者都被轉到了樓上繼續治療。而我帶着醫療隊的同事們去了鶴安醫院支援門診。」孫立恩的語氣稍微輕快了一點,「在鶴安醫院的時候,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現在全力運轉起來的各個部門效率到底能有多高。前一天的時候,我還在和衛健委的同志提意見,要讓患者們在候診前有分診、在進入門診前間隔排隊。第二天,這些要求就都被實現了——在物資和人力都這麼緊張的時候,一天之內,所有的要求都被實現了。如果說聽到整個小區都在唱國歌的時候給了我鼓勵,那在看到完全不同的鶴安醫院候診分流體系後,我就開始堅信了——我們一定能,雲鶴一定能挺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被孫立恩的語氣所感染,這位記者的眼睛裏開始閃爍着晶瑩。
「我剛剛在樓上查房的時候,哭的可慘了。」為了讓這位記者稍微緩解一下情緒,孫立恩跳躍式的拿自己逗了個樂子,「眼淚沒忍住,鼻涕還噴了一口罩呢。」
「為什麼呢?」沒想到記者姐姐壓根沒有領情,她追問道,「樓上北六區的病區患者情況不是都很穩定麼?」
「樓上……有一名患者。」孫立恩解釋道,「他是我們最早的一批接受實驗性療法的患者。他家裏的感染情況也很嚴重,父母都感染了,他的愛人也感染了。」為了避免暴露患者個人私隱,孫立恩刻意選擇了「愛人」這個聽起來有些古老,但不會暴露患者性別的稱呼。「當時他很激動,甚至想要拒絕治療。但我們最終還是從家屬那裏拿到了治療許可。他的愛人和孩子後來也確診了,但好在方艙醫院開設的足夠及時,而他的愛人和孩子都是輕症患者。她們現在都在方艙醫院裏接受治療。」
「我沒忍住哭,是因為他說了一句話……他說自己的父母離世,只是提前去下一世幫他佈置家了。如果在兩位老人還沒有完成佈置的時候他就跟過去,那他的屁股一定會被打開花。」孫立恩站起身來認真道,「這次的疫情,在我看來是一場降臨在雲鶴人頭上的無妄之災。它來的悄無聲息,而且不可能被預見到。換成任何一個人,突然在家鄉遇到這樣的無妄之災,都可能會慌亂,會恐慌,會憤怒,會難以接受。但我看到的雲鶴人卻迅速接受了這樣的殘酷現實,並且用最大無畏的精神開始了這場戰爭。很痛苦,但他們每一個人都咬着牙在支持。我看到全國上下無數同胞也在竭盡全力,幫助這座城市裏的這些素未謀面的人。」
鏡頭從下往上拍攝着孫立恩的臉,他的臉上已經有淚水橫溢,但他還在堅持着繼續說道,「我來到雲鶴之後的感觸非常複雜。我同情這些生活在雲鶴的同胞,我佩服他們的勇氣,我悲傷他們的遭遇,我還……欣喜於自己有這個榮幸,在這樣一座英雄的城市與全國人民一道,和這些了不起雲鶴人們——和這些英雄們並肩作戰。這種感覺很複雜,但最終,這樣的感覺也很簡單。」
他握緊了拳
(已更1W2求訂閱)第二十六章 困難 (獻血加更系列062,0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