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吳芬妹的生日。
孫立恩恍惚間,仿佛聽到了她的聲音。她在懇求着自己的幫助。她還想繼續活下去。
面前躺着的是一個陌生人,是一個病人,是一條性命。
我是誰?
我是孫立恩,我是個剛開始規培的醫生。
大舅和二舅曾經也是醫生,和他們一起穿着白大褂肩並肩站在一起,曾經是我的夢想。
他們死了。為了履行自己的誓言,為了拯救生命,為了……讓病人活下去。
我也是醫生。
我要做點什麼。
我必須做點什麼。
孫立恩站直了身體,他仍然思維遲鈍,仍然行動遲緩。但他覺得似乎有一股熱流從胸口散流到了四肢百骸。他奮力扔下了手中的電擊板,開始用力按壓着吳芬妹的胸口。
「01,02,03,04……」雙手按壓的幅度必須做到能讓患者的胸口下沉三厘米左右。剛剛壓到第四次,孫立恩就覺得一陣強烈的眩暈傳來。他幾乎快站不住了。
「你媽的。」孫立恩第二次罵了出來。「你媽的!」
咒罵對眩暈並沒有任何改善,他感覺自己的胸口傳來一陣鈍痛。身體的所有組織都在尖叫着需求更多的氧氣。
孫立恩一把扯下了罩在臉上的口罩。
「第二次除顫!」他終於能暢快的呼吸了。疲倦和身體遲鈍仿佛瞬間就被祛除出了他的身體。「270焦,電擊!」
門外的胡佳緊緊攥着孫立恩的手機,手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慘白。仿佛正在握着孫立恩的手似的。她用力攥着手,似乎這樣就能將自己的擔憂和焦急傳遞給正在潔淨室里搶救患者的他。
「沒有心跳。」不需要再次確認,孫立恩也知道吳芬妹並沒有好轉。狀態欄上寫着呢,「室顫(距離解除除顫成功還有2/11次)。」
除顫需要五個胸外按壓循環,而一個循環是30次胸外按壓。
胸外按壓的頻率是每分鐘150次,正好按夠一分鐘。就可以進行下一次除顫。
「第三次除顫,270焦,電擊!」孫立恩的汗水從額頭上甩了下來。他舉起了沉重的雙臂,再次對吳芬妹進行除顫。
按壓,除顫,按壓,除顫。孫立恩在潔淨室里忙碌着,全然沒有察覺穿好了防護服的劉堂春已經走進了潔淨室里。
「第六次除顫……」孫立恩只覺得自己有些口乾舌燥。潔淨室里就自己一個人,這些口令報給誰聽呢?反正就自己在房間裏,好像除顫前的警告都變得有些沒有意義了。
「可以了……」劉堂春沉聲道,「你盡力了。」
「第七次除顫!」孫立恩完全沒搭理自己身後的劉堂春。再來四次,只要四次除顫就行了!
「你做的很好。她……現在這樣不是你做錯了什麼。」劉堂春見過很多年輕的醫護人員陷入現在的情緒里。他們年輕,充滿幹勁。但在死亡面前,無論他們多麼有朝氣都於事無補。沒有人能擋得住死亡的降臨。
「我什麼都沒有做錯,可是她快死了。」孫立恩喘着粗氣,做完了第八次除顫。「這種結果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說不下去了。
劉堂春同情的看着孫立恩,「咱們以前有句老話,『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這是客觀事實,我們可以去嘗試改變,但是當嘗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時,你要學會尊重這種情況,學會尊重生命。」
「第九次!」孫立恩的汗水已經徹底打濕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打濕了身上的白大褂。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他仍然在繼續重複胸外按壓,「誰……誰說……這次嘗試沒有用了?」
劉堂春看了一眼心肺監護儀,「胸圍按壓已經超過10分鐘了。她能醒過來的機會很低,就算醒過來,可能也會有嚴重的腦損傷……」
「那種事情交給神外醫生去操心。」孫立恩做完了第十次除顫。他已經快站不住了,兩條腿就像是麵條一樣綿軟無力。為了保證自己不倒在地上,孫立恩甚至乾脆把身體靠在了病床上。「我是急診醫生。」
「我,是,急診,醫生。」做到這個份上,孫立恩仍然能夠保持住胸外按壓的質量和頻率。不知道這究竟是因為以前短暫足球生涯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