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誠頓時心生詭計,「池州當下的形勢,站在您的立場上需要作出判斷:不出三月,江南東路地區就會被朝廷的大軍填滿。作為一個憂國憂民的相公,哪怕叛軍已經圍城,自身死不足惜,您卻也需要為朝廷幾月後的大軍平亂作出鋪墊。」
到這裏,蔡攸心理動了動。
趙誠接着道,「於是大軍未至糧草先備。您此番牽頭土豪『強買』糧食,別用我趙誠打仗的名譽,用『必須為開春將至的王師準備撥亂反正的物資』。」
汗,蔡攸一聽覺得妙計啊。若頂着這個理由,吃相再難看些也是敢的。
最後趙誠道,「當然是不能直接這麼『日記』的,不過怎麼把如上信息隱藏植入在您那本《叛軍圍城的那些日子裏》,從而最終被朝廷知道,這些技術工作當然不用學生教您,蔡文姬說您唯一只會幹這些。」
蔡攸又尷尬又怒又喜,最終只得臉色很複雜的樣子哼了一聲,一甩手袖出去了。尋思着,不好意思抽小趙,只有去抽那個死丫頭……
貧困的日子怎麼過都差不多。
處於底層又一但認命沒上山的人,相對好說話。和平時期他們為了生計而不停的無效奔波,現在也差不多,只要糧食下來,能在這個時節有口飯吃就能接受。
何況他們相信趙誠也聽趙誠的話,現在,許多人都在聯想着趙誠能如期結束掉戰爭,然後趕上春耕,大家拖家帶口的紮根于田埂,勞累而忙碌的看着秧苗子的美態,進而指望着來年,進入下一個循環。
春天其實自來都不是個好季節,但能在不打打殺殺的流血情況下,看着嫩幼的秧苗子在風中瑟瑟發抖,其實就是這些人眼睛裏的大地美態。至少小姑娘阿寶就是這樣覺得的。
至於富貴的日子就顯得很複雜,總是患得患失。
這類人不愛輸只想贏,原本預期能賣四十萬貫的糧食,現在以大軍軍資明目、只二十萬的白條賣給蔡攸,哪怕仍舊是賺,他們也感覺是輸了。
所以趙誠也得承認工作不分貴賤,蔡攸有蔡攸的壓力,這些工作還真的非他莫屬。換趙誠去無法完成,沒有家世沒有根基的人,那類土豪一般都不鳥。於是趙誠只會有「餓死和殺他們分糧食」兩個簡單的選項。
簡單講,蔡攸那叫改革,改變他們這些資本的盈利和分配模式。趙誠的選項叫洗牌或革命。
在策略上沒高下之分,只是價值觀和手段的不同。
至於技術性和難度當然是蔡攸那種大的多,一般人還真不能完成。為啥呢?
因為更簡單的說改革是割自己的肉給別人,革命是拿刀砍別人。
砍別人當然比砍自己容易。世界上被殺的人比自殺的人多的多,就是很鐵的大數據證據。
不論如何,現在看到一車又一車的糧食正在從土豪們的大宅里拉出來,進入難民貧民聚居區分配,形勢雖然不算一派大好,但也算進一步穩定下來了。
從之前的每日七八十起偷盜甚至搶奪糧食事件,滑落到現在的每日不到十起。趙誠自認為控制的還不錯。
不好的在於,蔡攸成為了權貴階級中的過街老鼠,說是恥辱也不為過。都在傳言老蔡跟着小趙學壞了。
聽到這些傳言蔡攸險些氣死。
在知州大人的字典里,自來就沒有需要討好百姓這一條目。蔡攸自來都認為,為官一任能不得罪土豪和朝廷,並且不被百姓大罵就已經算是做到了最好。
可惜更具趙誠的理論,遇事的時候永遠無法取悅所有人,必須選擇。此番,就因張商英的瞎作為引發了幾乎不可收拾的局面,讓蔡攸站在了權貴階級的對立面,但偏偏又無法和趙誠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