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政策大多損害了士紳的利益。
但也不代表他贊成東林黨人的政治見解,同他的老師一樣,馬世奇在政治上也是一個溫和的保守派。他反對過於激進的改革政策,認為士紳商戶的財富來源於自家的合法所得,就不應當被朝廷的一紙文給奪去。
至於天下的動盪不安,這是天災人禍造成的惡果。朝廷應當找到辦法來減緩底層平民的不滿,減輕受災地區的賦稅,而不是想着吃士紳的大戶。
比如皇帝提出的同後金議和,放棄遼東之地;發展海外貿易;收繳宗室的田地等政策,這些他倒是舉雙手贊成的。
總之丟掉那些守不住的土地,安撫好國內活不下去的平民,不要讓士紳的利益受到損失,大家關起門來好好過日子,就是馬世奇對於朝廷的期望。
類似於馬世奇心思的士大夫們並不是少數,不過在大明如火如荼的改革大潮中,他們同樣也不敢出頭同朝廷對抗,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些不畏懼朝廷的極端保守派身上。
比如馬世奇的好友華允誠就是這樣的人物,這位高攀龍的門生,天啟二年的進士。因為老師之死,對黃立極敵視的很,自然更不待見黃立極主持的改革。
崇禎元年被召回朝廷擔任營繕主事,因為治水有功晉升為了工部的員外郎。在某些人的慫恿下,華允誠帶頭聯絡同僚,發起了罷免海運的上。
當崔文升的詳細奏報傳來之後,聽說這些碼頭工人不是前往衙門哀求,而是圍住衙門對官吏進行脅迫,而且提出的訴求也不是指向海運。華允誠自然是勃然大怒,他不願同叛逆為伍,因此再次聯繫眾人上,準備要求朝廷對這些目無法紀的奸民進行鎮壓。
馬世奇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華允誠的請求,自己的門生就已經上門講述了夏允彝對這件事的看法。
夏允彝對於工人的同情態度並沒有打動馬世奇,只是讓他覺得夏允彝有些婦人之仁罷了。但是夏允彝有一句話卻讓他細細的思考了許久,那就是牆頭草是不會被人看重的言論。
其他人說這話不過是讓馬世奇點頭認同,但是深受崇禎喜愛的夏允彝說這樣的話,便立刻讓馬世奇意識到,這也許也是皇帝的看法。
被其他人看不起,終歸還有翻身之日,但是如果讓崇禎記在了心裏,恐怕就是永遠被打入另冊了。馬世奇才剛剛踏入仕途,正是想要有為的時候,豈肯跳入這樣的火坑。
當晚,馬世奇去華允誠府上赴會,一是親自拒絕了再次聯名上要求鎮壓工人;二是勸說華允誠和其他人應當堅持原先支持工人的態度,但是淡化罷免海運的提議。
不過華允誠和大多數同僚都不願意聽從他的意見,畢竟馬世奇在京城還只是一個無名之輩而已。在他們看來,邀請馬世奇署名,已經是給他揚名天下的機會了,現在這位剛剛踏入仕途的新科進士,居然還想要反客為主,在上內容上指手畫腳,這就有些不識抬舉了。
第二日,內閣再次收到了以華允誠為首的36人的上,對於這些官員的轉變立場之快,黃立極只是稍稍翻了翻就丟在了一邊。
之所以黃立極會有這樣嗤之以鼻的心態,那是因為崔文升和沈廷揚還有一封密折上奏,其中說明淮安衛發現清江浦發起的工人罷工還有內情。
當地士紳因為利益受損,藉助運河上的船幫和本地惡少,故意煽動工人起來鬧事,結果因為報酬問題起了內訌,某林姓士紳失手打死前去交涉的幫會頭目,這引起其他幫會頭目的不滿,憤而報官。淮安衛因此出動,抓捕了為首的四家士紳,三家地主還有一些商人。
有了淮安衛拿捕的人證和物證,現在誰還打着工人罷工要求罷免海運的,自然就成了謀逆的同謀了。
華允誠等人若是安靜的等待工人罷工事件平息,那麼說不定黃立極還能對他們從輕發落。但是他們現在又這麼迫不及待的跳出來想要鎮壓工人,怎麼看都有滅口善後的嫌疑。
黃立極已經下了決心,要拿這些繼續跳出來的官員作法,來個殺雞儆猴,免得還有人對海運事務念念不忘。
放下了華允誠等人的上後,拿起大明時報的黃立極又感到頭疼了起來。蘇長青這篇《論人民的權利和義務》終於讓某些人忍不下去了,要求內閣召大明時報的主筆孫之獬進行質詢。
張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