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屬於閣下。」
聽到皇帝連內閣首輔都許諾出來了,崔呈秀反而有些心驚肉跳起來了,看起來崇禎交代給他的任務,會比他想像的還要艱難。
果然,崇禎的客氣過後,便說道:「朕想要崔尚接手的任務便是,讓我大明成為一個耕者有其田的國家。」
崔呈秀心中頓時苦笑了起來,耕者有其田的政治理想並不新奇,自宋代以前中國還有大片沒有開發的地方,因此想要實現耕者有其田,不過就是如何組織百姓遷移開荒的問題。
但是從宋末開始,除了一些深山僻壤之外,海內已經再無可以成片開荒的地方了。到了大明朝,土地在官宦、勛貴、宗室手中的集中程度更是超過了歷代,而明代的稅賦徵收方式更是激發了土地集中後的社會矛盾。
畢竟大明實施的稅賦徵收方式是固定稅,也就是說不管條件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只要朝廷沒有做出調整,每個地區所繳納的農稅都應當是亘古不變的。
但是官宦、勛貴、宗室都是享有免稅的優待措施的,也就是說土地越是集中在他們手上,剩下的平民百姓就必須繳納更多的稅賦,而為了繳納這些額外平攤的稅賦,又會加速自耕農的破產。
自耕農消失的越多,剩下的自耕農要繳納的稅賦就越大,這就是一個不斷加劇社會矛盾的惡性循環。這種狀況大明的朝臣們並非不了解,所以才會有了海瑞清丈,強令權貴退田還民的激烈手段;和張居正清丈天下田畝,試圖以承認過去的土地兼併,來阻止今後的土地繼續往權貴手中集中的改良手段。
這兩種方式,都代表着大明最有見識和最有行動能力的士大夫,試圖對於大明王朝的自救,但是這兩人最後都被他們想要救助的士大夫階層所拋棄了。所以,耕者有其田在大明只能是一個美好的政治理想,任何想要真的去實現這個政治理想的人,都將會陷入到萬劫不復的境地。
作為一名大明資深官僚的崔呈秀,聽到了崇禎提出的條件後,頓時有了想要偃旗息鼓,回鄉安度晚年的念頭。他雖然熱愛權力,也願意為了獲得權力而冒險,但是他可不是張居正,會為了一個無法實現的政治理想,去冒天下之大不韙。
看着崔呈秀遲遲不能回應,朱由檢終於有些不悅的說道:「怎麼?崔兵部剛剛還要為朕赴湯蹈火,這話猶在耳,你這就想要反悔了?」
崔呈秀頓時有些吃吃的回道:「臣,臣倒不是想要反悔,只是這個任務是如此重要,臣深感自己才具不足,恐怕會耽誤了陛下的大事…」
朱由檢看着崔呈秀躲閃的目光,冷笑着打斷了他說道:「崔兵部這是覺得自己還有退路啊,兵部可知,從你回鄉之後開始,彈劾你的奏章就沒斷過,要是堆在一起,朕估計都能堆滿這間屋子了。
你以為你不想得罪人,別人就會忘記你,讓你在家好好的安度晚年了?沒有朕替你扛着這些壓力,你還能繼續在家過上悠閒度日的鄉賢日子?」
崔呈秀再次對着崇禎拜倒在地,額頭冒着汗說道:「罪臣實在惶恐,若非陛下庇佑,臣豈能安樂如此…」
看着崔呈秀一個勁的請罪,也不敢有所承諾,朱由檢不得不緩和了語氣說道:「崔兵部日夜趕路,想來也是累了。朕看,你不妨先回去休息休息,待到明日一早再來答覆朕不遲。」
崔呈秀此刻也覺得,現在的氣氛似乎不太適合同皇帝繼續交流下去了,他趕緊低頭說道:「多謝陛下體諒,臣請先行告退。」
就在崔呈秀快要退出房門時,朱由檢突然對着他問道:「不知崔兵部有沒有想過,自己百年之後,會有一個什麼樣的諡號呢?」
崔呈秀頓時停下了腳步,抬頭愕然的向皇帝張望過去,不過崇禎已然轉過身去,繼續翻看起了之前丟下的籍。崔呈秀默默的站立了片刻,直到崇禎向後擺了擺手,他才再次拱手行禮退出了房間。
在院門前的一位侍衛引導下,心事重重的崔呈秀走出了巡撫衙門,他來的時候心情澎拜,但是離去之時,卻變得有些患得患失了起來。
心神不寧的他,被守在府門外的親隨叫喚了幾聲才醒悟了過來,接過了親隨遞過來的馬鞭,崔呈秀的心思終於有些安定了些。他上馬之後便對着牽着坐騎的親隨吩咐道:「帶我去老二那裏,走的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