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架,那些是祭司們為了安撫靈魂而設置的簡易祭壇,是很粗糙的玩意兒,但用來對付最低級的惡靈已經很夠用。塔卡走向了其中一個緊挨着大坑邊緣的木雕,然後按照拖屍人的規矩從懷裏摸出了一朵皺巴巴的告死菊,將其安置在木雕根部。
白色的小花靜靜地躺在一片泥濘中,花瓣在寒風中微微抖動着,這種在潮濕、陰暗環境下隨處可見的小花有着令人驚訝的生命力,它幾乎能在一年四季生長和盛開,即便被摘下之後也能頑強存活數日,安蘇人堅信,這種不可思議的生命力正是它們能溝通生者和死者國度的證據,而且安蘇人還相信另外一件事:每一朵告死菊都同時生長在生者和死者的國度,它在人間凋零的瞬間,正是其在冥府盛開的時刻,而亡者的靈魂便會在告死菊凋零與盛開的瞬間通過這一隱秘的聯繫順利抵達「彼岸」,並在彼岸踏上前往各個神國的道路……
「小花啊,願你能指引這些迷途的人找到他們的歸宿……」拖屍人低聲說道,在胸前畫着血神的標記,「唉……真是難為你了,一朵花要接引這麼多人……」
說完這句話,塔卡便轉過身來,準備去大車上搬運屍體。
然而在邁步之前,他的視線突然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另外一樣東西。
那是一堆篝火的餘燼,而且是很小的一堆篝火。
拖屍人有些好奇,他邁步來到那篝火餘燼旁,鼻孔中聞到了些微的煙塵味兒。
這篝火竟然還是在不久前才熄滅的。
「有人在這兒悼念死人?」塔卡咕噥着,繞着那小小的篝火轉了一圈,「難不成是亂葬坑裏某個幸運傢伙的親戚過來領走了屍體……」
拖屍人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昨夜的雨不小,而且聽說在大坑這邊下的尤其大。
連綿的雨中,這樣小的篝火是很難順利燃燒的,即使是用了可以在雨中燃燒的黑紋樹的樹皮,它也不應該燒的這麼徹底。
篝火周圍一點潮濕的痕跡都看不到,不是被火堆烤乾了,而是看上去壓根就沒有雨水落在這方圓十幾米的地面上。
空氣中除了煙塵味之外,還能聞到一股怪異的清甜味,那好像是某種花香,但卻不是告死菊的氣味。
塔卡做了半輩子的拖屍人,對於安靈節上會出現的香料了如指掌,但他從未聞過類似的味道……
雖然說不上來具體怎麼回事,但這個拖屍人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絲怪異,這種怪異的感覺讓他不安,並讓他隱隱約約想起了最近一段時間在拖屍人之間流傳的那些傳言……
據說有食屍鬼在夜幕中出沒……有吞噬血肉的怪物在黑暗的土地中活動……亂葬坑裏的屍體似乎在莫名其妙地減少……來不及掩埋的遺體經常無緣無故消失……
在深秋的寒風中,拖屍人不禁發了個抖,他感覺某種惡意的東西正在自己腳下活動雖然他看不見它,但那東西似乎已經看見了自己。
他不是一個超凡者,但他是個跟死者打了半輩子交道的拖屍人,還是個比較虔誠的血神教徒,他知道自己有一些常人不具備的直覺,而這種直覺在過去的人生中確確實實讓他躲過了幾次惡靈的襲擊。
他開始小心翼翼地向後退去,動作儘量輕緩、自然,儘量不要表現的驚慌。
然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傳入了他的耳朵,伴隨着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看到下方的亂葬坑中有一些草皮和土塊在震顫,而幾個用麻布包着的人形物那是三天前他扔進去的正在怪異地蠕動起來。
拖屍人瞪大了眼睛,他分明地看到有幾根像是藤蔓一樣的東西突然從土壤里生長出來,刺入了那些屍體,隨后土地如水一般波動,將那些屍體吞進了黑暗深處……
巨大的驚恐襲來,他終於控制不住地驚呼出聲,而在一聲驚呼之後,他拔腿便跑。
可是那股瀰漫在空氣中的怪異香甜氣息又一次涌了出來,而且比之前更加明顯,在這突如其來的香甜氣息中,拖屍人塔卡的精神一陣恍惚,隨後便陷入了一場漫長而深邃的夢境。
藤蔓狀的東西從泥土和草葉之間蔓延出來,纏上了拖屍人的四肢,在一陣低沉的咕嚕聲和窸窸窣窣聲中,土壤如水般波動,將他一點點拖入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