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亮的眸子裏,她伸出手去,一片雪花觸及她的指尖,卻在幾秒鐘內化為了一滴水珠,「今年南境的第一場雪來的真晚……」
「聖靈平原上周就已經下雪了,」高文說道,「天象研究局比對了歷年的雨雪和氣溫變化規律,認為今年可能會有一場冷冬……比過去二十年的每一個冬天都要冷。」
「與提豐的紡織品貿易已經因戰爭衝擊而暫停,至少在戰爭結束之前,我們是不可能得到來自東方的廉價紡織品了,」赫蒂認真地說道,「好在我們去年的大量採購以及平原西部始終保持的棉紡生產都積累了足夠的庫存,今年冬天並不用擔心棉衣供給。當然,如果戰爭一直這麼拖下去,我們就不得不考慮擴大棉紡生產的規模了——今年的嬰兒潮帶來了大量新生人口,這需要額外的紡織品、藥品和食品供應。對此,農業部已經在制定相應計劃。」
「……影響已經開始顯現了麼……提豐人今年冬天應該也不會好過多少,他們的許多鐵路線還根本無法獨立運行,大量工廠在等着我們的成品零件,」高文搖了搖頭,「這將是對新國際規則的一次考驗,也是對兩個結算區的第一次考驗。提豐人一定會想辦法維持他們在大陸南部的市場,我們和大陸西部的貿易也必須如常進行下去。戰爭的消息這時候應該已經傳遍各國,穩健如常的貿易活動可以增強我們盟友的信心——也能緩解我們的壓力。」
赫蒂低下頭:「我明白,先祖。」
……
當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在塞西爾城飄揚落下的同時,另一場雪也不早不晚地造訪了遠在異國的奧爾德南。
和更加偏北的塞西爾城比起來,奧爾德南的這場雪來的似乎溫柔一些,零零星星的雪花在陰沉的天色和稀薄的霧氣中飄落在大地上,帶着一種不緊不慢的性子,用了很長時間才在濕潤的城市地面上鋪了薄薄的一層白色。
裴迪南·溫德爾走出門廊,站在庭院的雪地中,有些出神地望着氣派考究卻又顯得格外空曠冷清的奢華庭院,他的侍從和女僕們就站在不遠處,他卻覺得這裏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一年前,安德莎還站在這裏陪他看過一場雪,十幾年前,他身邊還有巴德和當時還未病亡的兒媳,二十年前,不遠處的鞦韆架下,那座漂亮的噴泉旁邊,還坐着他總是面帶微笑的妻子——而今年,這裏只有他一個人了。
有透骨的寒風吹來,裴迪南感覺自己的胳膊和膝蓋仿佛已經被寒風穿透,他終於忍不住撐起了氣息防護屏障,阻擋着這來自北方的寒風,驅散了身上以及身邊飄舞的雪花,並在風中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再怎麼令人生畏的狼將軍,也終有老去的一天,可在年輕的時候,他卻從未想過老去的自己會如此孤獨地站在風雪中的庭院裏。
遠在塞西爾的安德莎應該還好吧……塞西爾人應該還不至於苛責一個主動放下武器的將軍,這麼冷的冬天裏,有人陪着她麼?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打斷了裴迪南的思緒:「大人,風變大了,您還是回屋裏休息吧。」
裴迪南循聲轉頭,看到陪伴自己多年的管家正站在雪地里,對方肩頭已經落了不少雪花,卻仍然筆直地站在風中,一絲不苟的像是一尊雕塑。
感懷的時間結束了,裴迪南的表情重新變得嚴肅起來,他再次變成那個令人生畏的騎士領主,充滿威儀地點了點頭,轉身向着門廊走去,而管家則在落後半步之後準確地抬腿跟上,同時不動聲色地撣去了肩頭的雪花。
「你上午派僕人去市場了吧,」在門廊下,裴迪南隨口問道,「那邊秩序如何?」
「物價已經穩定下來,人心惶惶的情況好轉了很多,」管家立刻答道,「人們仍然有些緊張,但已經不再是那種茫然無措的恐懼——大家更多的只是擔心食物的價格會不會再漲起來,在意這場戰爭什麼時候會有結果。」
「討論教堂的人多麼?」
「各處都有討論,但已經很少見到質疑護國騎士團或黑曜石禁軍的人,或者偏激支持教堂的人——至少公開場合看不到了,」管家繼續說道,「那些公開的邪靈淨化儀式以及對教堂內遭受污染的祭壇、房間的詳細報道和現場圖片對普通人有很大的震懾作用,即便是虔誠的信徒,這時候也會說是邪靈玷污了教堂,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