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上,趙元華臉色鐵青,饒是殺人如麻的潛象營創始人之一,也被這次的事氣的暴跳如雷。
當初他立下大功,一手策劃了半年,成功將隆武帝從福州救出,從此平步青雲。誰知道後來碰到揚州鹽商通敵案,讓盛怒之下的侯玄演將他連降三級。
這一回在河間之戰中,趙元華以山東巡撫的官位領兵支援,恰逢烈火營敗退,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趙元華果斷決定下令反擊。李好賢不是攬功諉過之人,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侯玄演,趙元華也因此一躍成為六部主事之一的刑部尚書。
尚書大人的寶座坐了才三天,就出了這麼一件大事,也算得上命途多舛了。
侯玄演在門口已經聽門子說了,知道趙元華在客堂等了半天,帶着徐元寶、洪一濁從客堂穿過,趙元華馬上迎了上去。
「王爺。」
侯玄演見他一臉愧色,輕笑一聲說道:「來書房談。」
進了書房之後,侯玄演點燃了蠟燭,坐到太師椅上,壓了壓手說道:「坐啊,都別擺着這幅面孔,這件事錯不在你們。但是我醜話說在頭裏,若是不能及時平息,就是咱們的過錯了。」
「如今朝中人心惶惶,那些被革職的上躥下跳,宣揚些聳人聽聞的言辭,力圖保住自己官位不說,還想要改一改朝廷的秩序。」
侯玄演嗤笑一聲,說道:「老子們從南到北,從兩廣到遼東,打了這麼久,才剛剛取勝他們就要跳出來摘桃子了?清兵南下時候,一個個挺老實的,我看就是咱手段太仁慈了。」
趙元華瞳孔一緊,捏着拳頭說道:「王爺放心,我三天之內必查出幕後兇手,給王爺一個交代。」
侯玄演眼皮子一抹,抬頭乜視了他一眼,罵道:「說你沒腦子你還不信,還查什麼查,這群狗賊打掉一個老實一會,過不了幾天就又跳出一個來。如今西南隅頑未平,遼東強敵仍在,東南鄭氏潛伏,西北群狼環伺。朝鮮屠城的血仇未報、蒙古派兵助清的大恨沒消。我們沒有精力跟他們內耗,弒君案才過去幾天,是不是潛象營已經淪為捕快衙役了?殺人還得先查案!」
趙元華挨了一頓臭罵,出門的時候卻一改來時的憤恨頹喪,眼神就像是被打磨過得利刃,步履輕盈走路帶風。
得了侯玄演的一番話,就像是臥了一柄尚方寶劍在手,以往不是他這柄刀不快,而是臥刀的侯玄演心懷仁恕。久而久之,他們也習慣了束手束腳。
幾次大事被生生耽擱掉的侯玄演,徹底明白了那句文人皆可殺。
深夜三更,金陵城門緩緩打開,一列列玄衣黑甲,腰懸紅纓短刃,手持火銃的奇怪隊伍入城。
趙元華快意無比,看着自己一手培養的手下,終於可以略窺其全貌。
這一列足足有千人,一起拱手道:「統領。」
「王爺當初說過,潛象者,潛時似龍入雲、如虎歸山,現世便有奔象之力。你們躲在暗處這麼久,是時候讓世人知道,我們是什麼存在了。」
詹事府是洪武大帝創造的官職,朱元璋召集四方名儒,匯聚到詹事府中,授予大明罕見的高品官職,為的是宣揚儒學,教化太子親王。
這些人熟讀四書五經,深諳程朱理學,是地地道道的儒家名宿。後來詹事府成為翰林院的前站,更是精通八股文的進士們更進一步的轉運所,侯玄演剷除了衍聖公府,詹事府上下罵聲四起,這次晉封王爵更是捅了馬蜂窩,這些人不敢明着罵他,暗地裏寫了不少諷刺詩詞小說,夾槍帶棒明嘲暗諷。
詹事府詹士趙世超還有一個身份,他是黃道周的弟子,所以對侯玄演的恨意一直很深。
夜已深,趙府內燈火通明,卸職的趙世超如今正和往日的幾個同僚飲酒。
客房內甚至還有美人歌舞,都是他新買的歌女舞姬,這些嬌娃一個個體態婀娜,長相俏麗,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趙世超憑的自然不會是自己的俸祿。
趙世超飲了杯酒,嘆道:「路大人可惜啊,當初要是沒有路大人和劉大人的扶持,就憑侯玄演小兒,北伐豈能成功。可恨捷報剛剛傳來,他就痛下殺手,真乃刻薄寡情之人。」
「侯玄演刻薄寡恩,豈止如此啊,我聽說路閣老和侯峒曾還是故交,他殺路閣老即是不忠,也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