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金陵城北十里路上,已經佈滿了侍衛。
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一直排列到紫荊城外。
侍衛們身穿素色衣甲,肋下佩刀,手橫長槍,迎候聖駕的馬隊。
侯玄演親至朱府,衛國公闔家老小出門迎接,聖上光臨臣子的葬禮,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殊榮。
侯玄演身穿黑色龍袍,只在袍裾袖口繡有細細淡淡的雲紋金線,余此一無裝飾。斜倚在馬車的內壁上,望着簾外悠悠出神,眉宇間有掩不住的哀色。
暴雨沖刷過後的天空,更加的澄澈清淨,空氣中帶着淡淡的雨氣。被暖風一烘,就像是在蒸桑拿一般,行到衛國公府,馬車緩緩停下,秦禾在外低聲道:「陛下,衛國公府到了。」
侯玄演這才從沉思中醒來,晃了晃腦袋,早有內侍掀開車簾,一股熱風撲面而來。
身為天子,要時刻注意自己的威嚴,在人前更不能失卻君王的禮儀。
但是侯玄演今天卻挺不腰杆,意興闌珊地走下馬車,雙肩斜的厲害。
朱大典的長子朱萬化率眾迎接,侯玄演看見他的一瞬間,眉眼間依稀就是當年蘇州初見朱大典的模樣,不禁哽咽。
眾人見狀,無不落淚,尤其是朱家的人,更是淚珠滾滾。
陳明遇為百官之首,見到這種情景,只得上前寬慰:「衛國公已經是古稀之年,算是壽終正寢,陛下無須太過悲傷。」
侯玄演嘆了口氣,動情地說道:「前朝弘光元年,國難當頭,韃虜南下,漢統失綱。建奴鐵騎馬踏中原,漢家百姓血流漂杵。朕在蘇州豎起剿恢義旗,老朱當時獨領一軍,鎮守金華,毫不猶疑率眾來投。從此之後隨朕南征北戰,任勞任怨,屢立戰功,不曾想兇險的戰場上朕不曾失去老朱,今日國家鼎盛之際,竟讓朕痛失愛將。」
皇帝當街垂淚,自然是不能往外傳的,朱家人悲傷之餘,感動異常。
一場隆重的葬禮過後,侯玄演回到宮中,只感覺渾身疲乏。這種時候,侯玄演一般都會來到黃櫻兒的寢宮,倒頭就睡。
金陵的路面,水汽蒸騰而起,青石板上滑溜溜的,長干里噠噠的馬蹄聲傳來,一騎快馬在街道上任意馳騁。
就算是王公貴族,也沒有這個膽子縱馬御街,天下只有他們可以這樣做---驛卒。
午門外,驛卒手舉着竹筒,高聲叫道:「捷報,捷報,我靖北軍突破羅剎國防線,已經打到了莫斯科城下。」
當守門太監把這個消息傳到宮內,靈藥欣喜若狂,不是她多麼期盼西北的戰事,而是終於來了一個好消息,可以讓累日悲痛的皇帝老爺開心一下。
夏完淳的靖北軍,在突破了鄂畢河之後,簡直就是一日千里。
沙俄的射擊軍和貴族的私人武裝,遇到在漠北日夜操練,並且戰陣經驗豐富、火器配置先進的華軍,完喪失了抵抗力。
大軍打到莫斯科,整個歐陸都陷入了恐慌,他們生怕黃禍再一次來臨。
坤寧宮內,一襲黃色的帘子內,一個宮裝麗人坐在床頭。
在她的雙腿山,枕着一個腦袋,侯玄演躺在黃櫻兒身上睡得正香。
看到靈藥跑進來,黃櫻兒豎指於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靈藥躡手躡腳地走過來,趴到黃櫻兒的耳邊,低聲呢喃幾句。
黃櫻兒臉上露出喜色,小聲道:「這些日子陛下過的不舒心,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總算是來了件好事。」
侯玄演睡得不死,聽到一點聲響,就甦醒過來。摸了摸額頭,眯着眼問道:「藥兒來了?」
「可不是,不光是人來了,還給陛下帶來一個捷報呢。」黃櫻兒笑道。
侯玄演瞬間來了精神,坐直了身子,問道:「是不是西北的戰事?」
靈藥站在一旁,俏生生地笑道:「陛下英明,就是夏完淳將軍傳來的捷報,咱們的兵馬已經打到莫斯科城下了。」
莫斯科,是一個多麼熟悉的名字,侯玄演暗暗笑道,沒有想到在這一世,自己重新聽到這個名字,竟然是麾下大軍即將攻克它的時候。
歐洲人的顧慮不是沒有原因,當年禍害歐陸的就是蒙古人,而靖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