窘迫,覺得這是對他莫大的侮辱,恨不能馬上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同時,又對方達先增加了幾分憤恨。
中川榮一表情嚴肅地看着方達先,替錢萬林解圍地說:
「方先生,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都過去了,就忘了吧。錢萬林先生現在是我們大日本帝國和皇軍的好朋友,他是偵緝隊的隊長,是我們忠誠的合作夥伴。所以,請你以後再也不要稱呼他三蒙子了,你可以叫他錢隊長,也可以叫他錢先生。每個人都是要面子的嘛,方先生能理解嗎?」
「能理解能理解。中川隊長說的真好、真對。樹有皮人要臉嘛,怎麼着兩寸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嘛。以後,我就叫他錢隊長、錢先生,保證不再叫他三蒙子啦。再這麼叫他,那不就是不給中川隊長面子了嗎?這我可不敢啊。是吧?三蒙,錢隊長、錢先生。」
錢萬林嚇得連連擺手:「不敢不敢,這可不敢啊。方老爺,以後您叫我萬林就行了,這樣叫我還顯得咱們親近親切。」
「嗯?!」中川榮一扭頭瞪着錢萬林。
錢萬林立刻立正彎腰弓背,謙卑恭順地說:「錢萬林不敢自作主張,以後一切聽從太君的命令。」
方達先伸手抓起紫砂壺的提梁,往兩個茶杯里倒了半杯茶水,輕輕地放下茶壺,先後端起兩個茶杯,分別放在中川榮一和自己的面前的茶几上。轉移話題說道:
「請用茶。中川隊長,你的漢語說得熟練流利,不簡單啊。」
「方老爺,您可能還不知道吶,中川太君可是了不起的漢學家啊。」錢萬林不失時機討好獻媚、吹捧奉承地插嘴道。
「哦?這麼說中川隊長是中國通啊。佩服佩服。」
「不敢當不敢當。方先生,我對中國歷史和文化只是小有研究、略知一二罷了,還談不上通曉熟諳。」
「謙虛,中川隊長真是太謙虛了。小有研究、略知一二也很了不起嘛。今天你特意專程來拜訪,我們談些什麼吶?這樣吧,我們就聊聊日月星辰、春夏秋冬、風雷雨雪、花鳥魚蟲怎麼樣?政治、軍事我可是一竅不通、一概不懂啊。」
中川榮一端起茶杯,紳士般地呷了一小口茶水,放下茶杯說:
「方先生,我們就先說說茶吧。不知你以為然否?」
「然也。中川隊長,你喜歡喝茶嗎?」
「是的,我非常喜歡喝茶。我們日本的茶道是特別講究的,可以說是一種藝術。喝茶也是一種文化,更是一種享受。很遺憾,在你們中國,茶道已經消失了。」
「不不不。中川隊長,你說得完全不對。我們中國從來就沒用過什麼茶道,但是我們中國有着幾千年歷史的茶禮、茶儀和茶藝。升華綿延傳承至今,形成了中華民族獨特獨有的茶文化。這是你們日本的茶道無法比擬的,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中川榮一看着茶盤裏一把紫砂茶壺和茶几上的兩個紫砂茶杯不屑地笑着譏諷地說:「哼、哼、哼。方先生,你們中國人喝茶都是這麼簡單粗陋嗎?你們方家殷實富有,不應該這樣嘛。」
「唉!戰爭時期、亂世當下,能四肢健全地活下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其他的事情也只能刪繁就簡、得過且過啦。但是,中川隊長說的簡單粗陋並不代表沒有文化呀。」
「哦?你就這麼一把茶壺,兩個茶杯能有什麼文化吶?」
「中川隊長,你可不要小看了這一把茶壺、兩個茶杯,其實這裏面包含着我們中國深厚的茶文化,是非常講究、有學問的。」
「哦?是嗎?那就請方先生快講一講吧。」
「嗯?你想聽聽?中川隊長,我怎麼跟你說吶?我該從哪兒說起啊?唉,說深了,你聽不懂;說多了,你記不住。」
中川榮一面露不悅之色,眼睛陰森森地瞪着方達先說:
「嗯?!方先生,你是在輕蔑詆毀我的理解力和記憶力嗎?」
方達先故作慌亂害怕的樣子,趕緊解釋說: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口誤,是我口誤。對不住啊。我怎麼敢輕蔑詆毀中川隊長啊?你是漢學家中國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