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得差不多了,程詣的酒也醒了一大半,沔大太太也開始叨嘮起來:「那邊是個什麼情景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你汶五叔只要有酒,逮着誰都要喝幾杯,又喝的是慢酒,一頓飯下來,不吃個一、兩個時辰他是不放人的。你們哪裏陪得住他?你們也不長個心眼,既是如此,就應該早點溜回來才是,還留在那裏用膳?這下長教訓了吧?我就說,汶大太太怎麼突然留了你們用膳,原來是你汶五叔在家……」
今天是端午節,到處張燈結綵,以程汶的性子,竟然沒在外面花天酒地,不怪沔大太太奇怪了。
這件事周少瑾卻知道。
前世,程汶的外室這個時候懷了孩子,程汶想給外室一個名份,回家來和汶大太太商量。
汶大太太當然不同意,不僅如此,第二天還鬧到二房的老祖宗程敘那裏。
程敘煩汶大太太連丈夫納個妾室都管不住,不願意搭理她,直接把程汶叫去了春澤軒,讓他在大太陽底下水米未進地跪了一天,差點昏過去。
自此之後程汶和汶大太太就徹底的撕破了臉。
那外室不僅把孩子生了下來,而且還是個男孩。程汶除了清明、除夕祭祖,其他的年節都在外室那邊過。那外室也是個有心人。等到孩子長大,讀書識字都遠勝汶大太太生的程諾。程汶就想讓那孩子認祖歸宗,又鬧了一場。最終那孩子雖然沒能入譜,程汶卻把家中大半的產業都轉到了那孩子的名下,程詣去看周少瑾的時候,說起五房的情況:「……早就是個空殼子了!汶五叔要悄悄地賣祖產,也是為外面生的那個。」
這會兒程汶肯定還沒有對汶大太太說,所以汶大太太還能歡歡喜喜地招待侄兒。等到晚上汶大太太知道了程汶為什麼在家,只怕家裏會炸開鍋。
周少瑾最怕這些事。
想想就覺得頭痛。
等程詣能下地走路了,他們就去了嘉樹堂。
路上。程詣不好意思地對周少瑾道:「讓你看笑話了。」
若是從前。周少瑾肯定會安慰他兩句,可她現在只要一想到程詣醉酒的樣子,就覺得很是厭煩,她忍不住道:「你既然知道失態。為何還要喝那麼多?別人也不會因為你喝得多就覺得你是英雄豪傑?你這樣只會讓人覺得你沒有毅力。管不住自己的。這樣的人怎麼能成大事?又怎麼會把你放在心上。你以後還是少喝點。也別別人一勸你就喝,那樣還有什麼意思?」
她的聲音雖然輕,一直注意着程詣的沔大太太和程誥卻聽得真切。
沔大太太直點頭。覺得周少瑾真是越大越懂事。
她想着那天在婆婆屋裏聽到的隻言片語,覺得如果周少瑾能管着程詣,就算是把她留在家裏,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程誥想到自己喝酒時的情景,覺得周少瑾這話像是在說他似的,頓時臉也有些紅。
程詣卻沒想這麼多,他嘿嘿地笑,殷勤地跟在周少瑾的身後,到了嘉樹堂。
關老太太和程沔見了少不得要說程詣幾句,程詣認錯態度極好,關老太太和程沔也就沒有繼續追究,只是告誡他:「若是下次還這樣管不住自己,就再不許出門應酬。」
程詣連連應喏。
關老太太看着天色已晚,讓丫鬟們擺飯。
因都是家裏人,雖設了兩桌,卻在一個屋裏,也沒有設屏風。
吃過粽子,女眷們隨着關老太太去院子裏賞月,程誥和程詣被程沔叫去了書房問功課。
至德十八年的端午節,就這樣安靜又溫馨地過去了。
第二天,程汶的事暴發了。
前世,周少瑾只在四房裏轉悠,事後才聽到消息。
今生,周少瑾在寒碧山房郭老太太那裏抄經書。
汶大太太哭天搶地闖進二房老祖宗程敘住的澤蘭院時,靜安齋服侍的婆子已悄悄地在她耳邊嘀咕。
她比程笳更早的知道了這件事。
而潘清到了下午才聽母親程賢提起。
她問母親:「老祖宗已經罰了汶舅舅,之後應該會讓那外室進門吧?不管怎麼說,也是懷了程家的骨肉……」
程賢冷笑,道:「若是家規說改就改,想改就改,那還是什麼家族。」
潘清聽着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