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程池嘆氣,對宋老先生道:「走,這兩天您也辛苦了,我陪你喝兩盅讓你解解乏去。」
宋老先生連連點頭。
周少瑾的臉色氣青了。
她怒氣沖沖地回了船艙。
枉她這麼信任池舅舅,池舅舅對她卻滿口胡言,說什麼要趕着去鎮江見那個會疏浚的宋大人,弄得她有心讓秦子平幫她去買套梳篦心裏都十分的不安,他實際上卻一早就和宋老先生約好了去喝小酒。
自己還被他訓得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宋老先生無意間闖了進來,她被池舅舅賣了恐怕還會幫着池舅舅數錢呢!
池舅舅太過份了!
太過份了!
他不就是捏着自己要求他幫着買梳篦嗎?
她偏不求他!
讓他知道沒有了他她也能行!
周少瑾回到船艙,喝了一杯茶心頭的火氣才漸漸地平靜下來,仔細地開始思考怎麼想辦法幫外祖母弄一套梳篦。
讓人下船去幫她買肯定是不行的。
她上次好像聽集螢說過,為了阻止船上的人和岸上的賊人勾結,船工上了船就不允許下船的。而能下船的管事又都是池舅舅的人,沒有池舅舅發話,她根本指使不動。
那她就只能從郭老夫人那裏弄一套了。
郭老夫人來往的多是孀居的婦人,她買的梳篦肯定也是符合這些孀居婦人身份的款式和花色。但郭老夫人是出了名的豪爽大方,娘家的人、世交、故舊的太太、奶奶、小姐們應該也送一些。她能不能用自己買的和郭老夫人換呢?
想做就做。
這是她兩世為人得到的又一條經驗。
周少瑾從自己買的梳篦里挑了一套相對而言顏色比較素淨的,去了郭老夫人那裏。
郭老夫人還沒有歇下,正捻着佛珠在讀佛經。
看見周少瑾進來,她慈愛地笑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周少瑾從來都沒有想過隱瞞郭老夫人。
她赧然地笑着朝郭老夫人點頭,低聲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道:「這是個什麼事?也不用換了,你跟着碧玉去我的箱籠里挑一套就是了。」
周少瑾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容易就解決了。
她十分感激。對郭老夫人謝了又謝。這才跟着碧玉去了庫房。
碧玉建議她拿了一套黑漆繪白色玉簪花的梳篦。
周少瑾也覺得非常的漂亮,笑着向她道謝。
碧玉笑道:「二表小姐和我客氣什麼,您不也送了我琉璃簪子嗎?我前兩天戴出來。就連老夫人都說好看呢!」
周少瑾得了簪子,回到船上的當天晚上就給碧玉幾個都送了一支。
「戴着好看就好!」她笑着和碧玉閒聊了一會才回了船艙。
晚上,她躺在床上想今天發生的事,心裏又燒起一團火來。
她不能就這樣算了!
怎麼也得讓池舅舅知道沒有他。她一樣能行!
池舅舅肯定會非常的意外。
周少瑾只要一想到到時候程池會睜大了眼睛,滿臉的詫異地望着她。她心裏就覺得愉悅起來。
對,明天就這麼做!
讓池舅舅也知道她的厲害!
周少瑾想着,從床上爬了起來,讓春晚去開了自己的箱籠。選了件石榴紅杭綢比甲,油綠色鑲寶相紋的馬面裙放在了床邊,吩咐了春晚明天自己就穿這個。這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嘴角含笑地進入了夢鄉。
※
翌日。周少瑾穿着這套衣裳,特意梳了個傾髻,然後插了把紅漆繪蘭草的梳篦,去給郭老夫人請安。
郭老夫人剛剛起來,讓人裝了攢盒招待她。
不一會,程池來了。
他一眼就看見了打扮得明麗絕倫的周少瑾。
周少瑾笑盈盈地上前給他行禮,指了攢盒道:「有驢打滾,池舅舅要不要嘗一嘗?」
「不用了。」昨天的酒程池喝得極痛快,今天早上起來他神采奕奕,笑道,「太甜了,我早上起來不怎麼喜歡吃太甜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