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丘不想惹事,也不想背鍋,他只想這一輩子在這個泉州通判的位置上安安穩穩過去,甚至升官也不需要。
當然,若是給他升一個泉州知州,他還是願意的。只是這種事情一般不可能發生,不論是古代還是後世,官僚制度一旦比較完備之後,本地副官想直接升為本地主官,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即便要升,也是要調到外地。
還有就是本地人一般不可能當本地的主官,都要異地為官,如此制度是為了防止一些徇私舞弊的事情發生。當然,也是有例外的,比如韓琦,他就在家鄉相州當過官,還不是當一次,而是當三次,韓琦三起三落,每次政治低谷了,就回家鄉相州當官。
老皇帝對韓琦的恩寵也就可見一斑了。
也可見韓家在相州,是何等的勢力巨大。如果一個人總是在自己的家鄉當官,這一家人想不發達都難。
所以塗丘便也知道自己真要升官,那十有八九要離開泉州,所以對於升官之事,他也沒有什麼需求。
塗丘只有一個想法,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不能好,反正自己也要好,不能惹事。
泉州城裏的教派不少,以月亮與十字最興盛。
這些塔寺的頭人中,有一個甘奇也見過,便是蒲志高,還有一個叫做利斯佳,蒲志高這種名字,一看就是來大宋時間很久了,蒲是波斯姓氏在漢姓中的音譯,志高明顯就是漢語。
利斯佳這種名字,還帶有濃烈的歐羅巴色彩,這是一個大鬍子傳教士,手在胸前畫着十字,口中念着嘎得阿門的。
插一句,上帝這個詞,其實是個中國詞,殷商的甲骨文卜辭中,周朝金文之中,都有這個詞,上帝,天帝,大帝,都是一個意思,乃是中國人的至高神。也是商周禮制里祭祀的最高神,昊天上帝,居住在紫微宮。昊天上帝之下,還有五方上帝。
帝這個詞,其實就是皇帝,上帝天帝,就是天上的皇帝,多麼有中國色彩的一個詞彙?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詞到後來一提起,大多數人聯想的都是洋人的十字。
人都到齊了,塗丘開口說道:「新來的知州要拆了城內所有的塔寺,本官便是與你們傳令的。那位甘知州給了一個期限,十天,若是十天內不拆,那位甘知州會親自帶人去拆。諸位各自看着辦。」
嘎得教士利斯佳驚訝開口:「哦,我的嘎得啊,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的人?嘎得的光輝普照大地,世間萬事萬物,皆由嘎得創造,只有魔鬼,才會不敬嘎得的光輝。」
利斯佳扯了一通不着邊際的,蒲志高倒是務實一些,開口:「此事還請通判一定要從中斡旋一下,新來的知州年紀輕輕,想來他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不知我等神民對於神的敬仰,所以請通判一定要阻止此事。若是通判有什麼難處,只管開口就是。」
蒲志高說的難處意思是要錢就開口,願意給。
但是塗丘是真有難處,開口說道:「不是我不願斡旋,該斡旋的話語,我都說盡了,奈何他是主管,我不過是個通判,便也做不來他的主。」
塗丘這一語,就把自己從這件事情中摘出來了一半。
利斯佳立馬說道:「魔鬼,定會受到神的懲罰!」
「閉嘴。」蒲志高對利斯佳也是不客氣的,他們之間其實也打架,兩個神誰也不服誰。但是這兩個神,究其根本,又是同出一宗。甚至也可以說兩個神就是一個人,就看怎麼論。
利斯佳也不是好惹的,反口相擊:「你們就是魔鬼,就是異教徒,你們與那個知州一樣,都會受到嘎德的懲罰。」
「去你媽的吧!」蒲志高這句話,與他的名字一樣帶着濃厚的中國色彩。
這是要打起來的意思?
塗丘皺眉擺手:「出門了再打,今日我的話也說完了,你們都各自應對吧。」
見得塗丘要走,蒲志高連忙起身攔了一下:「塗通判向來手段高明,總有應對之法的,還請通判指教,對付一個小小的年輕人,通判定然手到擒來。」
要說應對之法,塗丘心中不一定沒有,至少他以為自己心中的一些辦法應該是可以解決問題的,但是他真不想惹事,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所以塗丘搖着頭:「無奈無奈呀,官大壓死人,諸位各自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