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一聲,喊得撕心裂肺,她看向太后,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喊得太后的喉嚨一下子像是被誰掐住,又緊又疼。
「晏清是女兒親生,子不教,母之過。他能有今天,全都怨女兒自私,他要有個三長兩短,便是逼着女兒去死。」
太后閉了閉眼,心揪着疼,「芳華,你這是何苦。」
「只要能留他一條性命,女兒甘願自請廢黜封號,貶為庶人,從此再不做這天之驕女,再不踏足皇城半步,再不處處與娘為敵。」
太后眼圈泛着紅,緩了許久才發出聲音,「你這麼做,是在挖哀家的心。」
長公主聲淚俱下,「作為人妻,我當年沒能堅持對陸行舟的信任,懷着別人的孩子回來嫁給他,是為不忠;作為女兒,我這些年來處處忤逆生母意氣用事,是為不孝;作為人母,我疏於對兒子的管教,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是為不仁;作為大楚公主,我自私自利,沒有一天盡到公主的責任,是為不義。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趙尋音,不配再擁有公主封號,不配再做皇家人,我甚至,都不配再活下去。可我一旦尋死,生母白養我一場,丈夫白等我多年,兒子白白沒了娘。辜負所有人,又是大罪一樁。」
說到最後,她已是泣不成聲,伏跪在地上,已經血跡斑斑的額頭着地,「還請母后允准,褫奪兒臣封號,從皇家玉牒除名,從今後,女兒隨母姓梅,趙姓皇室中,再無趙尋音此人。」
太后緊緊抿着唇,半晌沒說一句話。
她就這麼個女兒,原本該當成掌上珠千疼萬寵,可女兒偏偏看上了陸家小子。
那時候,她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一心只想着復仇,把自己對那個老匹夫的恨全都發泄到他的兒孫身上。漸漸地,與女兒離心離德,然後把重心偏向兒子。
為了幫兒子集權,她甚至不惜把已經為人妻的女兒抓回來再嫁。
原以為,母女倆這輩子只能相互怨恨到頭,可她怎麼都沒想到,女兒有一日會因為那個孩子自請廢黜封號,自請逐出皇族。
可是撇開這層束縛人的身份,芳華是她身上落下來的一塊肉,是她親手抱長大的女兒,如今女兒落到這般田地,她這個生母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娘,算女兒求您了。」
長公主還在磕頭,額頭上沒來得及結痂的傷口再次滲出血來。
太后攥緊寬袖中的手指,指甲掐破掌心皮肉,卻不及她此時心痛的十之一二。
到底,她還是捨不得放女兒走,「哀家已經不管事,做不得主。」
長公主伏跪在地上的身軀輕輕顫了顫。
——
程飛和蘇堯均已經被捉拿到金殿。
一眼瞅見陸晏清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二人齊齊哆嗦了一下。
知道這不是一般場合,急忙跪地給皇帝行大禮。
光熹帝沒給陸晏清開口的機會,直接看向錦衣衛指揮使,「有沒有提前審問?」
指揮使頷首,稟道:「微臣已經仔細盤問過,四年前立夏那個月,程飛外出打獵,蘇堯均南下走親戚,並沒有陪小侯爺出去玩過。」
陸晏清聞言,猛地看向程飛和蘇堯均,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一圈,逐漸變得陰冷,「好,很好!當年出主意的是你們,如今大禍臨頭,撇下我不管自己逃命的也是你們,有能耐,最好別讓我活着走出金鑾殿,否則我活剮了你們倆!」
蘇堯均一臉茫然地看向陸晏清,「小侯爺,您在說什麼啊,我一點兒都聽不懂。」
「裝傻是吧?」若非被繩子捆綁住,陸晏清真想衝過去給他一腳。
蘇堯均稍稍偏開頭,不敢再正視陸晏清,而同時,大伯父蘇丞相投來的陰鷙眼神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程飛頭一次面對這麼大的陣仗,已經嚇得面無血色,顫着唇說不出話來,身子抖得厲害。
光熹帝看向陸晏清,「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陸晏清怒咬着牙,「如果你們查不出程飛和蘇堯均四年前立夏的時候跟我在一塊兒,那就說明證據不足,案子不成立!」
蘇相聽黑了臉,「小侯爺休要血口噴人,堯均是蘇家少爺,怎麼可能跟你攪和在一塊兒?」
225、自請除族(3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