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醫點點頭,「那你們好好商量,老夫今兒就先告辭了。」
「您慢走。」
這一次,宋巍沒有親自送李太醫出門,讓徐恕給代勞了。
徐恕把人送上馬車,想到了什麼,隔着帘子問:「爺爺,今兒個要換了您,會怎麼選擇?」
李太醫回答他的,只是一聲長嘆。
手心手背都是肉,動哪都得流血都得疼。
這是個無解的選擇題,擱誰身上誰頭疼。
——
堂屋,窗縫裏漏進夕陽一角,照在溫婉所坐的位置上。
她緊抿着唇,眉心皺得難看。
宋巍拖過凳子,緩緩在她身旁落座,伸手去握她的小手。
溫婉不讓,身子側個方向,避讓開來。
宋巍跟着挪個方向,目光鎖定在她的小臉上,含笑問:「婉婉生氣了?」
溫婉垂下眼睫。
這不明擺着嗎?她不同意!不同意!她要留下寶寶!
十六歲出嫁,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年半,她不能還沒有孩子。
就算不是為了應付婆婆,她也打心眼兒里捨不得自己的骨肉就這麼被殘忍地拿掉。
哪怕還沒出生,也是一條小生命,他怎麼忍心?
宋巍看她片刻,開口,「我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比起孩子來,我更想還你一個完整的人生。我三十,你十八,未來還很長,關於孩子,我們有很多種可能,但關於你,只有這一次機會,一旦錯過,很可能就再也恢復不了了。」
作為一個剛得知自己有了身孕的准娘親來說,溫婉的側重點無疑會是孩子,哪怕相公是為了自己好,她也沒辦法苟同他的決定。
所以這場談判,以溫婉的沉默而告終。
不管宋巍說什麼,她都不做任何回應。
——
這一夜,宋巍幾乎沒合眼,他側過身,看着背對自己而睡的小媳婦兒,那刻意遠離他的背影似乎都透着要定了寶寶的倔強。
他伸出手,想把人往懷裏摟,溫婉似有所感,提前往裏挪了挪。
宋巍:「……」
徐恕總說他性子軸,其實算下來,他還不及小丫頭一半。
別看平時嬌軟,倔起來的時候,連他都沒轍。
白天他什麼話都說了,可她就是不聽,甚至仗着自己不會說話,乾脆來個沒反應。
要說孩子,他比誰都想要,得知她有身孕的時候,他內心的狂喜無人得見,可隨之而來的,是李太醫的提醒,二者只能擇其一。
當時李太醫才問完話,他幾乎是沒有猶豫,心裏就有了答案。
治療已經進入最後階段,眼瞅着馬上就要成功了,如果這個時候突然放棄,等同於放棄了唯一的機會。
他盼了那麼久,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因為孩子給耽誤了。
沒有哪個親生父親能殘忍到對自己的骨肉下手,可如果非要選擇的話,他還是寧願做一次罪人。
——
天快亮的時候,宋巍才閉上眼眯了會兒,沒多久,隱約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撐開眼皮一看,是溫婉起來了,似乎在收拾東西。
宋巍一個激靈,睡意退去大半,掀開被子下床穿鞋,走到溫婉旁邊把她手裏的包袱拿過來,「怕我欺負你,想跑路?」
溫婉才不愛搭理他,她要回去,婆婆肯定會喜歡小孫子的,有婆婆護着,他就不敢逼她落胎了。
見她整張小臉都寫滿了倔強,一副「不留下寶寶你這輩子都別想我搭理你」的架勢,宋巍真怕她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來,終究妥協,「算我輸了,你要留下寶寶,我都依着你,但你別做傻事讓我擔心,好不好?」
溫婉看向他的眼神帶着質疑。
宋巍無奈失笑,「難不成你還想我指天發誓?」
溫婉真有那意思。
宋巍沒照做,倒是長臂一伸,把人摟入懷裏,下巴擱在她發頂,嗓音略低,「明知道我捨不得你走,你還真會掐我軟肋。」
溫婉得意地挑挑眉,她一個當娘的,掐他一把來保護自己的孩子,過分嗎?那絕對不過分!
宋巍低頭看她,「我答應你留下寶寶,那你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