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面前揚眉吐氣一次。
要知道，他表叔家裏出了個灰角城學院的大學生，可是在他父母面前炫耀了好幾年的。
如今他是一個擁有少尉頭銜的小隊長，而且還是大王子手下的第一集團軍，未來國主的親軍，前途無可限量，過年回家表叔見到他，都是客客氣氣的。親戚們也是不斷對他豎起大拇指，稱他是家裏最有出息的。
那時候父母的笑容，可是相當欣慰的。如果他還能更上一層樓，晉升鎮守，那可真是光耀門庭了。如果再積累到足夠的軍功，換塊封地，就能把自家的姓氏載入史冊了。
假如他知道，當年首相大人也是這樣的想法，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感觸。
「有人！」
一聲驚叫把隊長拉回了現實，他用力地揉了揉臉，衝到懸崖邊上。
「我勒個去！」隊員嘴裏嘟嚷着家鄉的方言，聲音顫抖着，「人太多了，這次死定了，我們死定了！」
接過隊員手中的望遠鏡，朝下方望去。只見山坡上黑潮湧動，並伴有稀疏的手電筒光束。
隊長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瞳孔逐漸擴散。戰場上的天堂和地獄，往往只有一念之隔。
他現在有兩個選擇，逃，或者死在這裏。死前做一番無用的掙扎。面對如此龐大數量的敵軍，他們這個火力點就像洪水前的一扇小木門，瞬間就會被衝垮、淹沒。
選擇逃，就是丟下陣地，往雪山深處跑，然後想辦法去三岔河城，在輾轉到中部荒野，做一名永遠不能回家的傭兵。
雖然逃跑同樣危險重重，或許會遇上督戰的憲兵隊，或許會遇上敵軍的傘/兵，又或許會遇上兇猛的變異生物，但相比必死無疑的結局，逃還有一線生機。
只是這樣做，別說是光耀門庭了，他們整個家族都會背上污名，從此被視為懦夫。
上次離家時，母親的話猶在耳邊。
「娃啊，到了戰場上，人命最不值錢，要是遇上了會丟命的事兒，你就跑吧……」
「跑跑的遠遠的，能活下來就好，我和你爸，一把年紀了，什麼都不怕，你不用擔心我們的。」
懸崖上變得一片死寂，只有下意識吞咽口水的輕聲。
仿佛在這一瞬間，隊長看到了敵軍湧上懸崖的畫面，然後畫面一轉，到了居民區的街道中。
穿戴整齊的士兵捧着軍服和他的骨灰走到家門口，將遺物交給年邁的父母。
隊長顫抖着手，拿起對講機，聲音略微沙啞，「編號3190火力點，發現大股敵軍！」
「重複，編號3190火力點，發現大股敵軍！」
「收到報告，收到報告！」
向基地報告完，他放下對講機，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子彈上膛，準備迎戰！」
「是！」
為了避免暴露，他們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力量。
沙地鴕底部的熔爐發出明亮的光芒，兩條機械腿直立起來，鐵翼下的四架火神炮緩緩轉動滾筒，進入備戰狀態。
「穩住！」
士兵們瞄準下方昏暗的山路，等待敵軍進入最佳射程。氣氛變得緊張無比，所有人都手心出汗，心臟狂跳不止。
「穩住！」
隊長堅定的聲音，仿佛一劑鎮定劑，讓士兵們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天邊浮現一抹金光，昏暗的天空逐漸亮了起來。
山下的蠕動的黑影逐漸清晰起來，變成一個個攢動的鋼盔，正沿着山坡向上攀爬。
更遠的地方，幾架工程機甲清理着道路，為後方的大部隊開路。
「穩住！」
隊長不斷提醒着，敵軍距離這裏還有千米以上，而機槍的最佳射程是五百米，突擊步槍則是三百米。
敵我懸殊，他們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想要多拉幾個墊背的，就要在最合適的距離才出手，這樣才能保證殺傷力。
隨着敵軍的逼近，時間變得漫長無比，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經歷了一個世紀。
離死亡越接近的時候，越容易胡思亂想。隊長想起了他的初戀，想起了曾經的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