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是幾段石階,石階連着青石鋪就的小路,一直通到院落門口。
石階的左右兩側,各有兩三間客房,原本留作方月門弟子用,不過現今方月門只有蕭仲師徒兩人,除了左邊最靠近祠堂那一間,客房都空閒着。
客房外,烈日當空,已是盛夏時分。
離這間客房門側也就數十步的距離,有一個青石圓桌,石桌已經有些年月,上面裂紋斑斑。
不過這完全沒有影響站在石桌旁的石凳上,正專心致志書寫的孩童。
「道符」的製作講究很多,但對於此刻的孩童來講,便只有按照師父所訓,一絲不苟的執筆描畫。
石桌上一角已堆有厚厚一疊的紙張,孩童雖然對那些勾畫了不下千遍的怪異符號,並不能完全懂得其中含義和奧妙,不過依然那麼堅持的勾畫着。
烈日漸漸西斜,到了一日裏最燥熱的時分,汗水漸漸順着孩童的臉頰流下,緊緊握着丹筆的手掌也變得濕滑。
終於孩童放下筆,抬頭向站在祠堂門口的男子看去,露出幾分求助的目光。
男子不為所動,目光嚴厲如初。
孩童覺得有些委屈,不過不知是怕了男子,還是對男子有幾分依賴。並沒有哭鬧起來,反而擼起袖子在臉上抹了幾下,又使勁將手上的汗水搓乾淨,便又低頭書寫起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少年突然停下了手中動作,目光向前方移去,一隻斑斕彩蝶,不知何時落在石桌不遠處的小花上。
孩童似乎猶豫一下,再次偷偷地向身後看去,師父已不見了身影。
孩童跳下石凳子,小心翼翼的向蝴蝶處跑去,只是還未待他靠近,蝴蝶便受了驚嚇似的一飄而起,卻有一道人影擋在了孩童身前。
男子的目光落在孩童顯得有些窘迫的臉上,輕嘆了口氣,神色中似乎有幾分失望,又有幾分疼惜。
孩童看不懂男子的目光,只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事情,有些幾分害怕,有幾分羞愧。
「師父……」
男子淡淡的道:「去祠堂里告罪!」
祠堂的門緩緩的關上,師父的神色也漸漸看不分明,當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殆盡,祠堂里陰暗一片。
孩童心中沒由來得生出一絲恐懼,還有更多的委屈,身單影只,縮在祠堂一角,哽咽起來。
這是蕭雨生第一次被關進祠堂的黑屋。
第二日,當祠堂的門漸漸打開,光線透過縫隙照進祠堂內時,蕭雨生眼角淚痕未乾。
「雨生,你過來。」
門口,傳來蕭仲的聲音。
蕭雨生賭氣似的,一抹眼角,頭甩向在一旁,理也不理。
「你這孩子!」蕭仲終究有幾分愧疚和不忍。
「以後,若是實在覺得無趣了,便吹這竹簫吧。」不知何時,蕭仲已到了蕭雨生身前,有些憐惜的摸了摸蕭雨生頭髮。
蕭雨生依舊沒有原諒蕭仲的樣子,不過目光還是有幾分好奇的看向了蕭仲的手中的事物,那是一根尺余長的黑色竹簫。
蕭仲笑了笑,渾不在意此刻蕭雨生的小脾氣:「這個可是南山的『情簫』,除了心愛女子,可不能隨意給吹別人聽啊!」
「心愛的女子?那是誰?」蕭雨生不懂,撓了撓頭的訥訥問道。
「哈哈……」蕭仲不答,心懷早已大暢起來。
……
……
時光如梭,歲月如過隙之駒,眨眼已過十年。
方月門,祠堂內。
雖是白日,但由於窗子緊閉着,祠堂內光線顯得有些昏暗,長明的香燭也忽明忽暗。
一個年過五十的男子,取了一根長香,在燭火上點燃,插到了祖師靈位前的香爐里。
男子身形佝僂,面色有些蒼老,神色也似乎極為疲憊,但這時卻一絲不苟的對着香爐前的數十個靈位低聲念叨着,飄忽的火光將他一半的身影籠罩,還有一半影在黑暗之中。
長香飄起淡淡的青煙,整個祠堂顯得莊嚴肅穆。
過了不久,男子終於轉過身,從祠堂中走了出來。
似乎在祠堂中待得有些久了,屋外的陽光照在臉上微微有些刺眼。
男子低嘆了一聲,心道:
第一卷 曾有月圓 第一章 方月師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