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有些不安。
他作閣老,皇帝信任的臣子,過去不止一次在夜裏被召見,這等事其實也不算是稀奇。
但對這個大臣來說,過去來過很多次,卻從不曾被帶到過這裏。
這是哪處宮殿?
雖是宮殿,但皇上召見臣子,竟要在這裏召見?
等近了,看到了殿名,勤華殿……他才恍然,原來是這裏。
這裏倒也不是一直棄之不用,多年前似乎也在這裏召見過臣子,莫非這裏是皇上緩解情緒的地方?
雖看着不像常用,但人人都有秘密,皇上更不必說,錢圩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後,就不敢再多想,只跟上前面太監的腳步。
才走上台階,三人就提着藥箱,從裏面低頭退出來,這三人都是有品級的太醫,錢圩倒是有些印象。
看來,皇上最近是搬到這裏小住了?
錢圩沒說話,三人朝錢圩匆匆點頭,就走了下去。
趙公公則讓錢圩慢幾步跟着,快步進去,對着裏面的人說:「皇上,人來了。」
不一會兒,他才出來,示意錢圩進去。
這一進去,錢圩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
錢圩頓時心裏咯噔一下,立刻朝座椅上看去,就見坐在那裏的人,雖強打着精神,可看起來似乎憔悴了許多。
本就年歲不小了的皇帝,此刻連眼眸都已暮色沉沉,看起來就像是風中的燭火,怕風大一些就要將其吹滅了。
這樣的皇帝,是錢圩過去從不曾見過。
「皇上……」
拜下喚這一聲,錢圩幾乎落下淚來:「幾日不見,皇上龍顏憔悴至此,真出臣預料之外!」
錢圩說着,油然而生一種心酸,不僅為皇帝,也為自己,當年都曾年輕過,現在,卻都已老了。
皇帝的喉結動了一下,睜開眼,抬了抬手:「你來得倒不算慢,起來吧,年紀也不小了,給錢愛卿賜座。」
錢圩忙謝恩。
等錢圩坐下後,皇帝嘆息一聲,才說:「朕這次喚你來,也是因有些心裏話想與人說說,但能說知心話的人,大多都已不在了。你呢,從幾十年前就跟着朕做事,朕一向是信任你……就怕你嫌朕深夜喚你來,卻說這些瑣事……」
聽到這話,錢圩的眼淚差點又湧出來。
「皇上,能跟隨您,是臣幾十年前做得最對最值的事。您是何等身份,願意與臣閒談,莫說此刻還不是深夜,便是深夜,臣也會第一時間應召聽候,豈敢有絲毫遲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