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內,楊霖讓楊天仁在外等候,一個人進到大內禁中。
趙偲如今有些清減,不過看上去還好,並沒有多少形容枯槁的模樣,看來楊戩那老東西,說話屬實誇張了。
楊霖微微一拜,道:「官家,臨近新禧,臣楊霖來給官家請安。」
大殿內空落落的,幾個寺人內侍都低着頭,打扇宮女也眼看鞋尖。
自古有王不見王的傳統,楊霖如今是實際上的皇帝,趙偲是明面上的皇帝,彼此之間隔閡和疏遠,是天生存在的。
「楊愛卿快快請起,來人吶,給楊卿賜座。」
兩個內侍搬着一張椅子上來,殿外的楊戩,伸着耳朵凝神偷聽。
趙偲笑的有些不自然,楊霖也有些拘束,兩個人尬聊了一陣,楊霖便退了出去。
殿外的楊戩趕緊跟上,道:「官家是個灑脫的人,在宮中吃喝玩樂,心情舒緩,病症也好了許多。」
楊霖也不戳穿他,笑道:「官家沒有什麼野心,自然也就不會十分痛苦,堆玉樓上那位就不一樣了,整日都愁眉不展。」
「他以前在地上,實則在雲端,如今在雲端,實則着了地,自然難以接受。」楊戩對趙佶也說不上恨來,事實上趙佶對他們都還不錯,不過這確實不是個做皇帝的材料。
按照楊霖的名聲,天下沒有人以為他會讓趙佶活着,但是他從未想過要害他們的性命。
趙宋到了如今,沒有翻盤的可能了,何必趕盡殺絕。
若是有人借着他們的名號作亂,正是楊霖巴不得看到的,現在強大的武力壓服下,敵人都在民間縮頭縮尾不敢冒頭,能引出來是最好不過的。
趙匡胤留下了柴氏一門,大宋百十年也沒聽過他們造反,事實上就是造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如今更是這樣,楊學吹遍大江南北,整個國家的基層都變了,這個時代已經是楊霖的了。
只要他不死,就會有無數人擁戴,在他的新政下,一批新的擁躉已經誕生,就是整個天下的百姓。
到了皇城門口,楊天仁上前掀開車簾,楊霖上車之後,又回過頭對楊戩說道:「老哥,官家他就拜託你照顧了,你可要保證官家龍體康健,勿使我千古之後,史冊有惡名。」
楊戩笑着點了點頭,楊霖的意思很明顯,他不要自己謀害如今的天子。
既然他已經答應,把自己的爵位傳給訊哥兒,那麼自己又何必去觸他的霉頭。
「義父,接下來去哪?」
馬車內,楊霖看着楊天仁,道:「回府吧,聽說張伯玉來了汴梁,你剛從南邊回來,交趾的情形怎麼樣了?」
說起此事,楊天仁也忍不住一笑,道:「義父不知,那張伯玉搜颳了交趾無數錢財,交趾豪門人人恨不得生啖其肉。可是他在民間,卻是一片好評,交趾人以往自大的很,自認為是中原正朔,不把大宋放在眼裏。經過上次的內戰之後,國內青壯死傷大半,這才覺到了疼,現在誰能讓交趾安寧和平,誰就是交趾人的英雄。」
楊霖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笑意,道:「對待這樣的地方,不能對他們太好,也不能過分嚴苛。就按如今的流程走上幾年,三代之後,誰再說他們不屬於中原王朝,他們反倒要跳腳罵娘了。」
「當年方七佛跟我說,半個月就能殺進升龍城,蕩平交趾。我讓他稍安勿躁,扶持北部交趾人,讓他們互相廝殺了三年。這三年,幾乎每一天都是血戰,底層百姓是屍橫遍野,十存三四,然後再讓張伯玉上台,把上層殺了個光,這才換來了交趾的歸順。若是大軍直接拿下交趾,還不知道後續要費多少力氣。」
「若不是如此,這交趾三年一次小襲擾,五年來一次大入侵,廣南西路深受其害,邊陲百姓成十萬人次被掠為奴,南洋商道幾近斷絕,始終是個大禍害。」
雖然說北虜一直強於南蠻,但是北邊的異族是大敵,也受到了着重的關照,國家兵力都放在北方。
南面邊陲之地,即使被蠻夷搶掠,以往的大宋君臣也不甚在意。
在他們看來,廣西南路,瓊州一帶甚至嶺南一帶,都是些邊陲之地,百姓也和蠻夷差不多,沒有必要為此耗費國家財力和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