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如潮如瀑,在眾人最沒有防備的時刻,從眾人頭頂傾瀉而下。
先是賓得騎士和羅特騎士兩人被從天而降的劍光淹沒;
然後劍光八方流轉鋪開,兩名站在一起的盾衛者,頭顱幾乎同時飛起;
接着,漫天光華重新聚合,化為一道粗如水桶的劍光,翻騰扭轉如毒蛟惡蟒,直向克里夫騎士撲來。
劍光未至,克里夫已經全身冰冷。
他的滿腔怒火早已在冰冷的劍光之下煙消雲散,手中的鏈枷仿佛有千鈞之重,根本無法抬起。
直到此刻,克里夫騎士才知道,自己面對的到底是何等可怕的敵人——剛才一路殺來,包括和三人對抗中,對方根本就沒有拿出真本領,人家只是在尋找男爵大人的位置而已。
人在不同環境下,要求也有所不同。
剛才克里夫胸中燃起熊熊怒火,一心想要殺死刺客為主君報仇,挽回自己的騎士名譽。
(主君在騎士面前被人殺死,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騎士都被視為失職。這種騎士規則來源於將領的親兵制度,而將領親兵也是騎士的前身。)
可是,當他看到賓得和羅特兩位同僚、德羅德男爵的兩位近身盾衛者,幾乎毫無反抗餘地的死於刺客劍下以後,克里夫的要求已經從挽回自己騎士榮譽,降低為保住自己的性命。
「饒——饒命!」
克里夫曾經以為自己是一條寧死不屈的硬漢,平日裏他更是以粗豪和不拘小節為榮。
可是此時此刻劍到臨頭,他才悲哀的發現,自己其實只是個懦夫而己。
更悲哀的是,在克里夫心底還殘留着的一點騎士榮耀,讓他連這一聲『饒命』都喊得很小聲——說不定對方根本聽不見。
幸運的是,劍光戛然而止,劍鋒停在他的頸側。
同時開啟『流轉』和『天罡*練形』的安德,耳目是何等靈敏,這句『饒命』就算說得再小聲一倍,安德也能聽見。
此刻,安德的劍上有寒氣繚繞如煙!
這寒氣如同深冬冰水,順着克里夫的脖頸緩緩流淌蔓延。
「我、我——我願意投降,大人,我願意投降。」克里夫咽了一口唾液,緊張的說。
他前面說很艱難,可到了後面就漸漸流暢連貫起來——萬事開頭難,人的下限,也不是一下子就能降低的。
可是,只要降低了下限,很多事情也就順暢起來。
騎士投降其實也不是什麼稀奇事,而騎士投降以後,被主君重金贖回依然不損體面,還可以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是一個英勇作戰的騎士。
當然,像現在這樣主君當面被殺,騎士投降就被人看不起了。
克里夫在心裏自己安慰自己——對方實在太過強大,輸在這等人手裏不算什麼,應該沒人會責怪自己。
安德沉默不語。
克里夫五指一一鬆開,讓手裏的鏈枷跌落地上,發出『噗通』一聲。除此之外,他也不敢做出任何動作——劍還在脖子上呢。
帳篷里一時寂靜下來,只有幾具屍體脖頸上依然『呲呲』的向外噴血,讓帳篷里充滿血腥氣。
當帳篷里安靜下來,便顯得帳篷外的喧譁聲格外響亮。
「殺,殺死德羅德領的狗——!」遠處傳來聲嘶力竭的吶喊聲。
「有敵襲!是萊斯特領的人來偷襲了!」近一些的地方,有人驚慌失措的叫着。
「別亂,都到我這裏來集合,聽我指揮!」更近一些,似乎有人在努力集結隊伍準備應敵。
「我去請男爵大人來主持大局!」有人在帳篷外喊道。
一名穿着鎖甲的劍士,急吼吼的衝進帳篷。
他剛一進來,頭還沒抬起來,就開始大聲報告:「男爵大人,有人——呃!」
滿地屍骸、一帳血腥。
賓得騎士、羅特騎士都倒在血泊之中;而站在帳幕正中的那具無頭屍體,身上的衣物怎麼看怎麼像是德羅德男爵大人。
黑衣人持劍而立,強大的克里夫騎士俯首如待宰羔羊。
「克里夫,出去召集你的手下投降。」聲音如同沉雷滾滾。
安德沒練過腹語術,不過,能以五臟和鳴引動『天罡*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