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勢大如牛。
那黑袍人猝不及防,一個扭頭的功夫,便已被他近了身。
砰!
近在咫尺,手無寸鐵的程摩卻絲毫不停腳步,以肉身撞了上去。
地動天搖,看似簡單萬分的一式,程摩身上卻油然生出一股怒觸不周的氣勢。
未有絲毫防備的黑袍人,在這一招之下,如一蓬草絮側飛而出,重重滾落台下。
徐半風得逞似的笑了一聲,露出一口染血白牙,口中贊道:「好撞山!」
「可不是吹捧的時候,兄弟留神了!」
程摩擋在徐半風與李順面前,岔開馬步,雙臂舉至其肩,若明王怒目。
徐半風嘴上稱道,手裏也絲毫不停,一轉身便抓住了李順的肩膀,往自己背後一甩。
「你放開我!」
雖然知道徐半風絕無惡意,李順也不甘心就這麼離開此處。
二十多年的平靜生活突然被打破,聞所未聞的重任交付到了自己的頭上,可他卻連知曉真相的權利都沒有。
如果就這樣灰頭土臉地逃跑,那他九死一生從白馬鎮來到錦官城,又是為了什麼?
徐半風嘆息道:「現在實在不是時候。如果你想知道一切,那就先變強,至少要像我們這麼強!」
他與假冒的東方連漠對視一眼,跳下台子,一路踩過滿是菜餚的酒桌,飛速逃離。
解暉眉目一沉:「追。」
「是!」
那黑袍人重新翻上台子,解暉左右又掠出去三道黑色身影。
程摩狂笑起來,氣沉丹田,大吼道:「來得正好!」
「好」字出口,一腔渾圓聲韻,仿佛天地都在震動,他的身形卻愈發沉穩凝實。
坍塌高台上的碎裂磚木也被這一聲喊叫掀起,如瀑般傾瀉而去,刺耳聲波震耳欲聵。
先前被他擊落的黑袍人連忙御氣於身前,織成氣勁擋下這無孔不入的一擊,暗自釋然了先前何以被此人一招撞山給打下台子。
雖然境界不高,功力不深,但眼前的男人,卻有一招失傳已久的佛門獅子吼。
若羅漢若金剛,若三千甲士盡擂鼓,一人吼聲可驚天地。
靠近高台的幾十張酒桌上,數百瓷盞剎那齊響,盡數被震為碎片。
響聲不絕,逼近他身旁的幾人步伐也明顯慢了下來,耳邊流出淡紅血跡。
黑袍人冷哼一聲,枯瘦手指向前一推,一股驚人氣勁涌動開來,輕輕鬆鬆將那威嚴萬丈的吼嘯音牆撕出一條破綻。
連帶着黑袍人一起,四道黑色身影立刻突破音障,殺到了程摩身側。
餘人盡皆沉默,唯獨黑袍人藝高膽大,近身時冷笑一聲。
「你這佛門獅子吼固然攝人心神,卻未至化境不足一擊斃命。無人相助,你這與送死又有何區別?」
程摩兀自立着,睚眥欲裂,並不答話,七竅中流下淡紅血跡。
黑袍人獰笑道:「他自毀心脈創出這大獅子吼界,命已不久,你們且去追那二人。」
「是!」
三名黑衣人幾乎同時飛掠而起,向徐半風與李順追了過去。
方才和黑袍人對過一掌,徐半風所受內傷亦是不淺,此時只能咬牙強提內力,在各酒桌間穿行,試圖擇一條人最少的路線逃出會場。
背上的李順仍然不老實,只可惜徐半風現在連擊暈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三名黑衣人愈追愈近,能不能跑得出去都還是兩說。
「放我去和他們同歸於盡也好啊!你們既然是李唐血脈,難道就只會逃跑嗎!」李順掙扎道。
「現在還不是時候!」徐半風又咳出一口血痰,「現在和黑雲會戰鬥只是以卵擊石!程摩和廖前輩的結果你也看到了吧!」
他怎麼能看不到。
老鐵匠死時他或許不在現場,可他現在正直視着那個平日裏憨厚老實的傻大個子,為了支撐大獅子吼界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在黑袍人疾如風雷攻勢下血流如注。
漫天氣旋餘音繞樑,足足四十丈天地休寂,皆源於他臨門一吼。
兀自站立不動如明尊,已是半腳踏入仙佛境界,死而不倒,雙目未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