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看得出來這姑娘是在幫他躲避那群人的追蹤,所以最開始被抓進門的時候才沒有大力反抗。不過她自己的來意究竟是善是惡,胡不喜一時還不好掂量。光從她剛剛扯住自己的那一抓來看,絕對不是個好惹的人。
姑娘凝神傾聽着外頭的聲響,無所事事的胡不喜便趁機打量起姑娘來。倚門的小姑娘看上去正值二八年紀,身材窈窕玲瓏,胸前兩團花骨朵兒正是含苞欲放的程度,盈盈細腰不堪一握,雙腿勻稱修長,腳下蹬着一雙寺廟裏居士常穿的布鞋,沾了幾瓣昨夜新落的楊花。
這樣一個姑娘,怎麼看都不可能僅憑一隻手,把他撂個底朝天。
胡不喜正在琢磨着的時候,眼睛無意間落到姑娘的右手,才發現她手上竟然戴着一串金鑄的楓葉鏈。
這個發現非同小可。胡不喜當即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若沒有天大的巧合,那麼這個女子,應該就是在大雄寶殿前與住持對接禪機的那一位……
胡不喜心中驚疑之時,幾道麻衣身影自窗前閃過,腳步聲由大變小,顯然是那些追擊者在逐漸遠去。
等到聽不見腳步聲時,倚坐在門邊的姑娘才鬆了口氣,抬起右手輕捋了一抹髮絲到鬢後,回頭對着胡不喜道:「可真有你的,居然惹上了這些人。」
胡不喜不解道:「那些是什麼人?」
孰料女子不驚反笑,眸中儘是瞭然神色,得意地問道:「第一天來汴梁吧?」
胡不喜撓撓頭:「的確待的不久。」
女子站起身,彎腰拍了拍腿上的塵土,走到窗邊,透過窗縫細細觀察了一陣,才低聲道:「那些是歐陽家的捉影郎。身穿麻衣,行動迅捷,仗着朝中的滔天權焰,在汴京橫行無忌。你要在汴梁長久待下去,可得遠離這些人。」
胡不喜怔愣了半晌,仍是不解,「就是那個有着一隻御賜文聖筆的歐陽家?那個有名一品高手歐陽澤來的歐陽家?」
當今江湖,嚴道活已死,則包括胡不喜在內共有十六位一品高手,歐陽澤來就是其中一位。然而歐陽家享譽海內,並非是因為出了位一品高手,而是前朝有人官至宰相,得了先帝御賜的一柄文聖筆,權傾朝野不說,當年收的一位范姓徒弟,如今也是從二品的宰相。兩朝帝王的肱股之臣,從來就少不掉歐陽這兩個字。
有這兩個字撐腰,那些麻衣人確實有足夠的底氣,在汴梁城橫行霸道了。
「是那個歐陽,但又不是那個歐陽。」女子先是點點頭,贊同了胡不喜的話,而後又話鋒一轉,眉眼似乎也倏地凌厲起來。
「被先帝御賜文聖筆的歐陽休老爺子,現在早已不涉朝堂之事。雖然平日上朝也能得一蒲團而坐,但十多年來,再未議過一次政事。如今的歐陽家,雖有一杆文聖筆撐着,卻也與門庭冷落,所差無幾了。」
胡不喜聞言一愣。
雖則只是三言兩語,但這女子眼界,似乎遠超他的想像。
「現在的歐陽家,歐陽澤來只能說充個門面,入一品境後他亦近十年未曾出手。真正能主管歐陽家生死的,還是朝堂上那位從二品的宰相,范忠業。」
言及此處,女子頓了頓,又勸慰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范宰宦海沉浮數年,信奉的便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既被盯上,只能說是身上藏着某些隱秘,倒沒有嚴重到必須得送命的地步。今日就算我不救你,那些麻衣人想必也不會害你性命。」
胡不喜沉默地眨了眨眼睛,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從來自詡不是笨人,但是在這姑娘面前,仿佛一下子變成了三歲稚兒,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口若懸河,自己則插不進半句話。
良久,他只能結結巴巴地問出這麼一句:「你是什麼人?」
「我從小篤信佛法,住在大相國寺隔壁,算是個俗家居士。」少女對他回眸一笑,「你呢?看你握刀的手法,應當是個不遜的刀客,江湖上有沒有叫得響的名號?」
自報名號,本該是一品高手的得意時刻,胡不喜卻只能尷尬地苦笑。
堂堂一品高手,卻被一個無名少女憑空撂了個跟頭。這要是傳到江湖上,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他掩了掩自己腰間的胡刀,不動聲色支開話題道:「我看你在大雄寶殿前與那住持探討佛法,似乎對於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