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有一道半徑約三丈的圓狀通道,一直延伸到塔頂,投下耀眼天光。內壁上空無一物,但腳下卻有一大幅色彩冰粉,人物栩栩如生的壁畫。
畫面上只有四個人,三男一女,服侍皆大不相同,姿態各異,看着並無多少聯繫,卻不偏不倚地每人佔據了四分之一的地面,眾星拱月般環繞着正中心的一顆火球。
湊近了看,才發現那顆看上去似乎在灼灼燃燒的火球之中,浮動着九州地圖。
「瓦蘭、造葉、吐蕃、苗疆。二百餘年前,我等四族曾結為盟友,誓要互相守護,同生共死,將四族之名在九州大地上存續下去。為族一朝,為國永世。」
慕容清竹站在走廊的入口處,對凝神打量壁畫的三人莊嚴道:「而當苗疆受漢人進攻之時,另外三族卻將其棄之不顧,甘願藉此來達成擾亂中原的目的。他們成功不假,中原此前卻有不堪亂局,但四十年前已然僅剩下大宋一國,再加上北方有契丹鐵騎虎視眈眈,另三族這才又想起了結盟之事。」
「但可惜的是,到了這個地步上,已經沒有人想去結盟了對吧?」
趙無安看着慕容清竹。
「為了確保盟約有效,每一族都要向另外三族運送人質。你是吐蕃人,被送來苗疆當人質,而這位穿玄衫的是你的情郎,為救失憶的你,裝作是吐蕃使者前來苗疆。」
他面不改色地說完這些話,在場的三人都是一愣,那位玄衫男子更是神色大驚,冷眸注視着趙無安,絲毫不掩蓋眼底敵意。
「苗疆善製毒煉蠱,而其中一種在外界傳得神乎其神的忘情蠱,也不是子虛烏有。」趙無安的視線在慕容清竹與那位玄衫男子之間轉來轉去,「她已經不記得你了,只當自己是苗族的守塔人,而你是吐蕃使者。」
玄衫男子大驚失色,兩眼直直凝望着慕容清竹,冷汗不住地從額尖滾落,聲音也隨之顫抖起來:「清竹……」
慕容清竹始終只是面不改色地看着他,眼底流露出疑惑神情。
故人一別多年,相逢已是三生。
雙目通紅的玄衫男子一拳捶向石壁,面目猙獰道:「這幫歹毒的苗人,此仇不報非君子!」
「不,我想你錯了。要報仇的目標不應當是苗人,而是吐蕃。」趙無安從衣服裏頭掏出了青鬼給予的玉佩,向半空遙遙一拋,又將之穩穩接住。
如今細看起來,這玉佩之上繁複晦澀的古文字,似乎的確曾在崑崙附近見識過,只是當時未曾將這二者聯繫在一處。
「四族結盟,以玉佩為信物。這雖是我的猜測,卻應是八九不離十。瓦蘭公主與苗王代樓暮雲隨身皆攜帶進一塊玉佩,與我早年在造葉所見別無二致,與我手中這一塊從中原古墓中探得的也別無二致。」
不遠萬里,從吐蕃趕來苗疆的玄衫男子神色複雜,眼睛緊緊地盯着趙無安手中的那塊玉佩。
「這樣的玉佩,我已見過瓦蘭、造葉、苗疆的三塊,那麼這最後剩下來的一塊,,毫無疑問代表的是吐蕃。吐蕃最有特色的景致便是大漠與雪原,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毫無疑問是沙。而那座深處於中原腹地的古墓,設計的初衷,也是要以一種神水,憑空造出一片沙漠來,與吐蕃人的生活作風很是符合。
「既然玉佩會在墓中被發現,也就是說,吐蕃在這二百年間,遭遇了不少變故。」
「而情況也的確如此。縱觀四族古今,瓦蘭所受外敵有所減少,苗疆雖臣服大宋但版圖未變,而造葉更是一舉擴張到足以與大宋和契丹三分天下的地步,唯有吐蕃,是一步步地被外族蠶食,餘部如今只能在高原雪山之上苟且生存。
「我想,吐蕃人中,大抵是有一支信奉着沙漠的氏族,當吐蕃的版圖被不斷蠶食之時,他們帶着象徵吐蕃人身份的玉佩進入了中原,希望能在中原腹地培養出一支不死的軍隊,為此不惜犧牲了整個族群。在苗疆陷落、盟約廢棄之後,剩餘的吐蕃人不甘見證自己族群的消亡,便有了重啟盟約的念頭,但象徵着盟約的玉佩已然丟失,他們無奈之下,只有送來人質。」
趙無安提着玉佩,走向站在通道邊緣的慕容清竹。慕容清竹一愣,眼底流露出驚恐之色,趕忙向後退去。
一陣風動。趙無安驀然停住腳步,而玄衫男子,卻已衝到了慕容清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