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看着頭頂巨大的青銅器,其深入岩層的部分,不知道還有多少。
他之前看吳二白資料的時候,曾經想過一個問題:為什麼要在封閉空間裏聽雷?
無論是怎樣的封閉空間,都不如在山頂上聽的清楚。
現在他想了想,遼邊的神婆和神婆的女兒,都是在屋頂聽雷,然後直接被劈死了。是否使用這樣的青銅器,除了儀式感,還因為它有保護的作用。
上一次是怎麼擺脫這個仙物的,他至今不知道原理,他只在一個山洞中,看到一隻畸形的手從黑暗中升了出來。
當時他和現在很像,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只有極小的視界,能看到大概的輪廓,那隻手按在他的脖子上,他就覺得一股力量,瞬間給予他所有的肌肉一種重生的感覺。那壓迫他頸部的東西,在那股力量面前,毫無抵抗之力。
等那隻手從他脖子上拿開的時候,他的視力開始緩緩的恢復,他面前就是一個城市郊外的土洞,非常非常深,他知道那個土洞的深處,住着什麼東西,那隻手是誰的,於是感覺到一陣心酸。
它也曾經是一個人吧。那隻手的主人,如果世界上還有沒有爭議的好人,那就應該是這個土丘里的東西了。可是,看看吧,它只能生活在這種地方。
未必如此。身後的人告訴他:當你看清了人的面目之後,你很難分清處於人群中的人,和生活在城市郊外的土丘深處的人,到底哪個才是愉悅和自由的。
放棄人的身份之後,也許人才有真正的快樂。
「啞巴,幫我。」黑瞎子看着頭頂,既然這東西害怕這種聲浪,那就到聲浪的最中心去吧。此時黑瞎子已經間歇性地可以看到東西。
悶油瓶四處觀瞧,黑瞎子指了指一邊的黑暗:「這個方向走,可以從洞壁上,爬到地下河的頂部。上面太震了,我可能承受不住,我要你暫時把我打聾。」
悶油瓶轉頭看着他,忽然出手,一下被黑瞎子抓住。黑瞎子立即放手:「你給個提示再——」
悶油瓶另一隻手已經到了,一下打在他耳朵下面的位置,用的是虎口的位置。
黑瞎子頭歪了一下,耳朵聽不見了,晃了晃頭,把另一隻耳朵給他,對方又是一下,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嗡嗡的聲音。
悶油瓶的技術可以做到耳朵暫時麻痹,雖然耳膜仍舊會被音波損壞,但是不至於在爬行的時候因為疼痛掉下來。
黑瞎子晃動了一下脖子,開始朝黑暗中跑去,很快他就順着牆壁爬到了地下河的頂端,這裏是喀斯特的地貌,但岩層結構並不是完全的石灰岩,所以鐘乳石並不突出。因為青銅器是嵌入到頂部岩層的,所以頂部被震出了很多開裂。但這些裂縫不足以讓他能夠攀爬到那個位置。
他伸手了好幾次,看找不到能掛住自己的點。
雷聲平息下來,他的視力又開始暗淡下來,但能看到下方,河灘上已經擠滿了人皮俑,都是被雷聲從水下驚出來的,但是它們並沒有往更上方走,而是都堆在河灘上。看那種涌動的樣子,竟然似乎在交配。人和貝殼混在一起,就像大鍋飯一樣。
又是一連串雷聲,就看到悶油瓶也爬到了他邊上,指着前面一顆鐘乳石。這顆鐘乳石是在青銅器和他們中間的位置。悶油瓶一個飛躍,直接把刀甩了過去,一下插入鐘乳石,自己摔了下來。黑瞎子在那個瞬間也躍起,張起靈翻身,用肩膀迎了一下黑瞎子的腿,用力一抬。
張起靈落地翻滾,黑瞎子直接二段跳起,一下抓住了插入鐘乳石的刀。然後借着慣性,再一盪,一下把手插入一條頂部的縫隙,用手指卡住,掛在了頂上。
這裏已經離青銅器很近了,整個岩層都在震動。黑瞎子笑了起來,覺得有一些酥麻,他開始像人猿泰山一樣,抓着縫隙往前爬。
又一陣雷聲衝來,他終於在最後一刻,直接躍起,抓住了青銅器的某個邊緣,黑瞎子瞬間處於聲波的中心。他背後的東西,一下子狂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