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志每人都分到一件蓑衣,但下雨之後,山路異常難行,隔着雨霧,山道間,姚瑩仿佛看到賀聞遠背着初蔚在走路。
又羨慕又覺得初蔚不懂事,便和汪珍道:「初蔚這麼驕矜,還下什麼鄉啊,乾脆留在海城做她的大小姐就是了。」
幾人步履匆匆,也無心欣賞雨霧中的山景了。
「那是人家賀聞遠心甘情願的,行了,咱快走吧。」
一路匆匆,賀聞遠身上的衣服褲子和鞋子全部都濕了,初蔚擔心不已:「你快回去換一身乾的衣服。」
說完,自己進了屋子,拿了大塊生薑,去了老鄉的灶房開始熬薑茶。
煮了三十分鐘,用一個大茶缸裝好。
外面天色完全黯了下來,豆大的雨點啪嗒啪嗒地砸下來,初蔚把一大缸薑茶遞給借住的老鄉大媽:「您幫我送給隔壁的賀聞遠,讓他全部喝掉。」
賀聞遠收到一大杯薑茶,嘴角彎了彎,這一趟出來,看來是值了,這丫頭已經完全心軟了。
張桂英五點多鐘趕到公社,外面下起了大雨,她找了快塑料布,蓋在頭上,頂着一天的大雨,往鄉下趕去。
天色黑涔涔的,四下除了雨聲就沒有別的聲音了,越走天越黑,深一腳淺一腳的,風又大,頭上蓋着的塑料布勉強蓋住頭,下半身幾乎都濕了。
公社到生產大隊的路,她都走了無數回了,夜路也經常走,所以即便天黑,她也沒覺得怕。
這季節多雨,河裏的水漲得高,地處南方,到處都是小河小溝,她小心翼翼地翻過小橋,努力在夜色中辨認前方的路。
離下花溪大隊還有大約五里路的時候,後面突然傳來光亮,好像是手電筒的亮光,她回頭看去。
手電筒的光刺得她眼睛有些睜不開。
她心裏想着,誰家的啊,竟然還有手電筒這種稀罕物件,她站在橋上,等着手電筒的亮光越來越近。
因為是逆光,她看不清手電筒後面的人,待人走近了,一隻大手猛然搭上了她的肩膀,巨大的力量一把將她推進了小河裏。
撲通一聲,張桂英栽進了河裏,河水很深,她是旱鴨子,撲騰着,也喊不出話來,這兒方圓幾里都是農田,根本沒有居民點。
張桂英慌亂無措,整個人在河裏撲騰,越是撲騰,腳上好像越是抽筋,兵荒馬亂之間,橋上的人一直拿着手電筒照着小河裏的人,冷眼旁觀。
雨點砸下來,河裏動靜很大,橋上的人穿着黑色雨衣,四處環顧着,沒有人,四下一個人都沒有。
本來撲騰着的人漸漸沒了動靜,完全沉了下去。
橋上的人又站了好一會兒,確定徹底沒動靜了,這才加快腳步,匆忙離去。
風聲卷着大雨,小河好像發出了嗚咽聲,在這夜晚,聽來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賀紅生在西屋裏等到晚上八九點鐘,頓時坐不住了,他媳婦兒說要去縣城買上樑用的墨水,都這麼晚了,怎麼也該回來了。
他跑到自己兒子媳婦兒屋裏,擔心道:「聞山啊,你媽到現在還沒回來,不會出啥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