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而落,給潘龍送來了一本厚厚的書冊。
這本書冊與眾不同,書頁都是用獸皮精製而成,所以遠比尋常書冊厚重。它沒有署名,封面上只有「駁蘭陵論」四個字。
那四個字和畢靈空的字體並不像,更加端方一些,應該是儒門前賢所寫。
翻開書冊,裏面是兩種字體。一種字體筆畫硬朗而峻峭,透出一股嚴格到甚至可以說是嚴厲的感覺,潘龍一看就覺得,寫這些字的那個人,大概是個嚴於律己也嚴於待人的人,必定不好親近,應該敬而遠之。
另外一種字體就很熟悉了,正是畢靈空閒暇時候隨意書寫的字體,輕鬆飄逸,灑脫不羈。
兩種字體之間,明顯是立論和駁論的關係。潘龍略過其中那些關於世界觀道德觀價值觀的討論,專心尋找武學研討,很快就找到了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其中某一段,那個嚴厲的字體介紹了一種很有趣的功法,被他明明為「繩律天下」。
按照那人的說法,這功法源頭是夫子的絕學「筆削春秋」。「筆削春秋」能以己心正人心,攻擊敵人心中的陰暗,乃至於將其破滅。由此破壞敵人的身心平衡,從而克敵制勝。
被「筆削春秋」打敗的人,心性往往會變得更加高尚一些。雖然這是外力強加,效果不能永恆,但倒也不失為一種教導的方法。
「繩律天下」則更為嚴厲,可以用自己的準則去強行限制別人,一言既出便如同法律一般,令人難以違抗。至於自己的「律令」是對還是錯,是善還是惡,則無關緊要。
對的要執行,錯的也要執行!
畢靈空對這門功法大加批判,她說:將自己的意志強加給別人,看上去似乎威力強大,但實際上極為危險。夫子的做法是尋找敵人的破綻然後攻擊,以己之強攻敵之弱,十分穩當。可對方這做法卻是以己之強攻敵之強,完全是硬碰硬,為智者所不取。
她質問:如果對方懂得「筆削春秋」之類的功法,你一出手,他立刻攻擊你心中的陰暗,那怎麼辦?
於是那人回答:惡法亦法,我不為所動。
畢靈空立刻批駁:你要真有本事不為所動,就該去找子輿論戰,而不是找我。如果你覺得找子輿難度有點太高,也可以找阿由。他雖然「論」的水平不高,但「戰」這方面很拿手,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律」得了他。
這一輪交鋒到此為止,接下來雙方換了話題,或者說畢靈空關於這個話題的摘抄只到這裏。
潘龍估計,當時雙方大概談着談着就動起了手來。至於勝負……正如畢靈空所說,那人既然敢來找畢靈空論戰,至少應該不會被她打得很慘吧。
他繼續翻看書冊,又在後面找到了另外幾種功法。在論戰之後,還找到了畢靈空對這些功法的研究和破解心得。
其中最讓他感興趣的,還是「繩律天下」。
這門功法的記載很詳細,從立論到修煉再到應用,基本是完整的。尤其是整個功法基本介紹完成之後,出現了第三種字體,對這功法解釋說明了一番。
那第三種字體就跟封面上一樣,端方正直,透出一股凜然正氣。
這人將「繩律天下」剖析了一番,然後指出了這功法本身最致命的缺點——用自己的「律」去要求別人,前提就是暴露自己的意志。如果對方具有承受你攻擊的能力,很可能從中窺見你心靈的破綻,進而反擊。
「破綻這東西,不是你不承認,它就不存在的。它必定是你的弱點,再怎麼態度強硬,也毫無意義。」他最後如此斷言,「這門功法需要調整,否則的話,功法本身雖然沒有缺點,但人卻有。人和功法不能完全契合,在最高層次的戰鬥之中是派不上用場的。」
潘龍並不介意這一點。
最高層次的戰鬥,自然是指仙佛妖神這個等級。
也許對參加討論的三個人來說那是有意義的,但這個等級離他還有十萬八千里,到那個時候,現在的功法能不能派上用場,又有什麼關係?
所以他就決定,先修煉這門功法。
當然,這也是畢靈空的建議。
她隨書冊附上了一個紙條,給潘龍提了一些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