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光柱升起的綏桃山,變化比別處更大。
早在光芒出現之前,綏桃山上已經響起了低沉的聲音。這聲音帶着輕微的轟響,在附近的山峰之間迴蕩,餘音不絕。
仔細聽,便能聽出那是一個老人在絮絮叨叨地講如何計算求曲線的長度、曲線圍成的面積、曲面圍成物體的體積、以及均勻曲面物體的重心。
他說得其實挺清楚,至少潘龍一聽就懂,心裏暗暗點頭——老爺子雖然沒能把微積分都學會,但至少就這一塊來說,掌握得真不錯。就算去考大一的數學卷,起碼這一塊不會失多少分。
但其他人聽起來,感覺就是在聽天書。無明禪師的情況最好,雖然滿頭大汗,但依然在努力記憶——直覺告訴他,這是任長生所得長生之路的展現,合道之際,這些會不受控制地展現出來,大概也是外人唯一一次有可能詳細了解一位仙佛的道路。
把這些都記下來,將來慢慢研究,沒準能夠研究出和它類似的道路。
儘管那道路可能也被任長生給順便預定了,但以他跟老任的關係,請老任高抬貴手,把用不着的道路讓給自己,想來不難。
所以只要牢記現在這些聲音,事後好好理解、努力推演,自己就也有幾分修成仙佛的希望。
他今年還不到二百歲,有至少五六十年的時間可以慢慢研究呢!
別的諸位真人們也在做類似的事情,只是他們的修為、見識都遠不如無明禪師,除了平日都在廟裏清修的粗茶道長之外,「天罡劍」、「地煞刀」和霍達都越聽越迷茫,越聽越頭疼。
這些話分開聽,每一個字都聽得懂,可為什麼組成和句子,就讓人莫名其妙?
單獨一個句子還好,這些句子組成文章,更是讓人糊裏糊塗,完全不明白在說什麼。
三人聽得越來越迷惘,漸漸覺得頭痛欲裂,卻捨不得這難得的機緣,只能拼命忍耐。
過了不知道多久,先是霍達終於忍不住,抱着腦袋倒在地上滾來滾去,就像是被念了緊箍咒的孫行者。然後刀劍兩位真人也終於吃不消越發猛烈的頭疼,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時出手,將彼此直接打暈。
相比還在頭疼的霍達,他們倒是簡單幹脆,一下子就解決了問題。
潘龍看着滾來滾去,努力咬緊牙關不慘叫,但已經從脖子到額頭,大片青筋暴起,整個人看起來猙獰得像個妖怪的霍達,嘆了口氣,一指點在了他的穴道上,讓他昏昏睡去。
在霍達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絲解脫的輕鬆。
相比這些真人宗師們,先天高手們的情況則好得多。
他們的修為有限,能夠聽到的聲音也很有限,都是一些支離破碎的零散片段,甚至於只有一言半語。
這種程度的片段,當然不能讓他們用以推導完整的內容。既然推導不出來,反而就不會因此頭疼。
相反,他們存着「聆聽大道之音」的想法,放空心靈專心聆聽,甚至於不考慮究竟聽到了什麼,只是用身體用靈魂感受伴隨這些聲音而來的韻律和震動,反而讓自己沉浸在了奇妙的狀態中,接受了難得的洗禮。
日後他們雖然沒辦法像那些真人宗師一樣靠着今天的所得學習了解乃至於深入研究任長生的道路,卻能夠因為這一次的洗禮改善體質,修煉到真人境界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不僅如此,還有不止一位已經修煉到先天巔峰的高手,身上的氣息先激盪,然後漸漸平息,最後慢慢收回體內,從外面看去仿佛變回了普通人。
他們卻是借着這難得的機緣,突破了先天境界的極限,返璞歸真踏入了真人境界,從此既能夠乘風飛行,又能夠延年益壽,一下子就走到了每一位先天高手都夢寐以求的高度。
但他們的機緣也就到此為止了。踏入真人境界之後,他們很自然地關閉了所有的感知,整個人陷入一片混沌,開始對自我身心完善和修補。
這個過程往往需要好幾個月,在那之前,他們無法從外界接受任何訊息,什麼機緣都跟他們沒關係。
任長生的低吟維持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最後低吟聲漸漸消散不見,然後便是光芒從閉關室裏面發出,照亮了綏桃山,照亮了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