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間,那胖子任風濤已經趕到對峙的雙方中間。他先是向縴夫一方連連拱手,好言勸慰,讓情緒激動的縴夫們稍稍平靜了一些,然後就對着飛龍幫的幫眾們橫眉怒目,大聲說:「讓你們幫里管事的出來!飛龍幫怎麼把手伸到河裏來了?這事情得給我們巨鯨幫一個說法!」
他的聲音極為洪亮,怒吼的時候當真是聲震遍野。潘龍隔着二十餘丈,都感覺聲音有點太大,迎面的幾個飛龍幫幫眾哪裏吃得消,頓時一個個頭暈眼花,甚至有人站都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縴夫們哈哈大笑起來,看客之中也有不少人鬨笑。
出來混的最要面子,就算被人砍了一刀都要硬撐着站住,結果這飛龍幫倒好,別人就衝着他們吼了一聲,他們就坐下了。
「就這樣還出來混?開玩笑的吧!」
「飛龍幫這也忒丟人了一些!」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縴夫一方士氣大振,飛龍幫那邊則是士氣低迷,不少人都露出了遲疑和畏懼之色。
潘龍心中暗笑——那任風濤明顯是個內功高手,可能還天賦異稟。他一聲大吼,乃是將內力和天生的大嗓門結合起來,堪比獅子吼之類音攻武學,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就算潘龍自己都要吃個虧,何況那些飛龍幫的尋常幫眾呢?
但飛龍幫既然敢來惹事,自然也不會全無準備。任風濤才吼了第二次,就聽到有人說:「肥魚,你嗓門大,可以去給人哭墳啊,在這裏叫得再響亮,我們也不會給你一個銅錢的。」
說話的人聲音不大,稱得上細聲慢語,但這話一開始的時候還在近百丈之外,說着說着就倏忽而至,等到話音全落,飛龍幫眾人之間已經多了一個半老徐娘,正和藹地笑着,和任風濤相隔不過十來步。
「好輕功!」潘龍忍不住贊了一句。
幾句話的功夫越過近百丈,反正他是做不到的。就算全力以赴狂奔,勉強趕上了,也會弄得聲勢浩大、煙塵斗亂。這女人輕描淡寫就能做到,輕功的確是遠在他之上。
雖然雙方還沒交手,看不出其它方面,但只憑這身輕功,就足以讓他對飛龍幫高看一眼。
「那是當然!」看客點頭說,「這『飛鳳』錢三娘是『飛龍』錢大中的嫡親妹妹,錢大中就以輕功著稱,號稱江右七郡輕功第一。錢三娘的輕功又怎麼會差?」
他見潘龍也贊同自己的說法,頓時來了勁,又說:「不過,錢三娘這次卻是要撞上鐵板了!」
「此話怎講?」
「你可知『飛魚』任風濤最擅長的是什麼功夫?」
潘龍略一思索,頓時明白,笑着問:「莫非也是輕功?」
「哈哈!正是如此!」看客得意地說,「看他那胖墩墩的模樣,一般人絕對想不到他是個輕功高手。但我卻曾經有幸見過他施展輕功,當真是奔騰如虎縱躍如飛。雖然沒有錢三娘這樣雲淡風輕的高手氣勢,可咱們闖江湖的畢竟還是要靠拳頭說話,氣勢又不能當飯吃,你說對吧?」
「沒錯。」
「所以我打賭,等一下雙方動起手來,錢三娘要吃一個大虧!」
潘龍笑着點頭,心中卻並不怎麼相信。
那胖子輕功再好又能怎麼樣?看他走路都流汗的樣子,必定耐力極差。真打起來,他估計也就三板斧的能耐。
靠三板斧克敵制勝?這特麼又不是唱戲文!
所以,他暗暗做好了準備。
一旦雙方打起來,巨鯨幫這邊佔了優勢也就罷了,要是落在下風,縴夫們肯定會上去幫忙,可就憑那群不會武功的縴夫,哪怕是豁出性命,也幫不了多少忙,只怕反而要被殺得屍橫遍野。
萬一真出現那種情況,潘龍就要出手幫忙。
當初他曾聽孔璋說過,巨鯨幫是通天江上討生活的大門派,主業卻不是保護費或者別的什麼,而是養魚——他們能夠養殖幾種在激流之中生長的魚類,供應益州各大城市尤其錦官城的高檔飯店。
這樣一個幫派,再加上那群縴夫,顯然比一群山賊出身的墾荒人更加值得幫助!
果然就像他預計的那樣,任風濤和錢三娘話不投機,只談了幾句就談崩了,雙方動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