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他們就這麼打下去嗎?」
約克·特瑞西忍不住轉頭問埃德,「是不是該讓伊斯離開?」
他們不確定斯科特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但他們早已為此準備了不同的對策,其中任何一種,都不需要冰龍在這種時候就跟斯科特打成一團。
「如果他覺得該打一場那就先讓他打一場。」埃德回答。
約克欲言又止——現在可不是讓那條龍任性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時候!
「而且,」埃德解釋,「之前是斯科特追着它不放如果它不反擊,根本沒有脫身的機會。」
約克勉強點了點頭。他來得稍晚,也沒有時間一直盯着那一人一龍,但如果埃德這麼說,他也願意相信。
何況對他們來說,準備的時間越長越好終究是他太過緊張,才會如此沒有耐心。
他抬頭看着半空中那場戰鬥,沒一會兒又忍不住開口:「如果那條龍贏了呢?」
能如此簡單地解決掉斯科特,也能省下他們不少力氣,用來對付更強大的敵人。
埃德沉默片刻,苦笑一聲:「他贏不了。」
約克瞪着他,一時無語。
埃德這才意識到,他居然不自覺地把應該藏在肚子裏的話說了出來,只能故作輕鬆地聳聳肩:「反正,就算他輸了這一場也沒什麼大不了這正是我們在這裏的原因,不是嗎?」
約克還能說什麼呢?也只能跟着他聳聳肩而已。
這明明不是什麼很激勵人心的對話,年輕祭司一直被捏緊般的心臟卻似乎跳得更正常了一點。他望向那一人一龍——他們的身影正好被框在了巨大圓月之中,看起來分外醒目,甚至有種奇異的,像是在看木偶戲般不真實的感覺。
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約克不由自主地想着,又立刻在心裏對自己啐了一口。
他們當然可以!
.
怒火和被激發的戰意讓血液沸騰起來,如灼熱的岩漿般奔涌在血管之中。冰龍的動作變得越來越靈活——它已經不是從前那條只會憑藉本能和天賦來戰鬥的「小龍」,而它的天賦,也早已不止連靈魂都能凍結的噴吐。
它甚至能隨心所欲地變換形體,讓斯科特的攻擊落空。激烈的戰鬥之中,它的腦子也反而更加清醒,不再被那些複雜的情緒所左右。它敏銳地察覺到,斯科特的攻擊其實有着明確的目標。
他並不在乎是輸是贏,也不在乎它是生是死他只是想要那把劍。
他們也想到過這個——阿克頓之劍,不止能傷害熾翼本身,也能劃開空間。可就算是埃德,在它告訴他之前,都不知道它到底把阿克頓之劍藏在哪裏它也沒告訴他準確的位置。
這是巨龍不該為人所知的秘密,但斯科特知道了。
冰龍咬牙切齒地意識到,這是熾翼的報復。得到阿克頓之劍的辦法絕不止讓斯科特直接找上門來強奪這一種,一個還有自己的意識與判斷的斯科特,也遠比眼前這個眼神空洞,連戰鬥的技巧都大打折扣的傀儡更強大和有用可那條睚眥必報的炎龍還是強行吞噬了他的靈魂,讓他徹底成為他們的敵人。
憤怒與悲傷在它腦海中衝撞。但即使失去了自主的意識,戰士的本能也讓斯科特在與它錯身而過的瞬間找了機會。
「屠龍者」準確地扎入它左翼之下,拉開一條深深的傷口。噴涌的鮮血和巨龍的怒吼之中,斯科特的臉色絲毫未變,反手讓長劍扎得更深,另一隻手已經探入傷口之中,從巨龍肋下抽出了那柄巨劍,收起雙翼,身體下沉,看也沒看失去了平衡、在半空裏搖搖晃晃的巨龍一暗,帶着兩把劍直落下去,又瞬間展開雙翼,飛向三重塔。
埃德在冰龍的血噴灑在半空時就變了臉色,控制不住地向前衝出兩步,又硬生生收回。
「現在?」約克輕聲問道。
埃德看着在半空裏搖晃了一陣兒,勉強穩住身體,歪歪扭扭向洛克堡外滑下去的巨龍,又定定地看向越飛越高,直衝三重塔塔頂而去的斯科特。
「再等等。」他說。
約克並未質疑,周圍亦無人反對。
永恆之杖發出微光,讓冰龍找到了方向,化為人形落在埃德身邊。
埃德看着他慘白的臉,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安慰自己的朋友,只能默默地為他治好了傷。
但伊斯似乎也並不需要安慰。他緊閉雙唇,眉頭緊蹙,卻沒有多少大受打擊的頹喪,眼神甚至明亮得有點異樣。
「伊斯?」擔心朋友被打擊得過了頭的埃德小心翼翼地叫道。
伊斯嘴唇動了動,卻只是沖他搖了搖頭。
埃德不解其意,卻也沒再多問,只是重又看向三重塔。
他看見斯科特又一次從三重塔上一躍而下。即使是靠着被法術加強過的雙眼,在圓月與三重塔的映襯之下,男人的身影也渺小得像一點螢火,可他手中的阿克頓之劍,卻在空中拉出了一條極細極長,又極其明亮的線。
那一線耀眼的光芒轉瞬即逝,但滿天流光卻像是終於找到了方向的水,瘋狂地湧向了那條已經消失的線。
另一種光輝破開天空,如黎明時分刺破夜幕的陽光,卻帶着更加灼熱的溫度,和更加艷麗的色彩。
火紅的光霧從世界之外無邊的海洋中,一點一點漫了進來。
起初極慢,像淺淺的傷口裏滲出的血,而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得如同潰堤的洪水,在衝破堤防的那一刻,發出震天的巨響。
「埃德。」
約克聲線緊繃。
這一次,回答他的卻是伊斯。
「再等等。」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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