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出如此事情來的可沒幾個,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他林某人一個小小的六品武官能得罪得起的,所以下意識地他就把問題給推了回去。
孫途心中一聲嘆息,大宋武官常年被文官壓制着心氣早就喪失殆盡,哪怕眼下可能掌握着極其關鍵的人證,像林賀年這樣的地方武官一把手也只想着把自己摘出去,卻無半點擔當可言。
既然林都監不想趟這渾水,那就由他孫途來把這渾濁惡臭的蓋子給揭開吧。孫途想得到這兒,當即表態道「下官以為該將他帶回江州交由太守細細查問。我想昨日之前知道我官軍此番佈置和動向的整個州衙上下也不過數人而已,只要撬開了他的嘴,那導致江州水匪為患的幕後真兇必然再難狡辯。」
「那……那就照孫團練你的意思辦吧。」林賀年稍作猶豫後,還是點頭應了下來。不過他的臉色卻很有些難看,因為已經隱隱猜到了些什麼
不光是他,孫途也已從剛才的說法里推斷出了此事背後的真相,只是現在當了眾人之面卻不好宣諸於口,所以現在只是決定把這關鍵人證帶去江州盤問。
等把成季常的問題解決後,最後幾個在漁村里四處搜找的兵卒也撐船回來,他們除了帶出了大量水匪的家當外,卻沒有其他更有價值的東西了。
孫途見此眉頭更是深深地皺了起來「那個叫江十虎的水匪頭目竟還找不到嗎?」
「回團練的話,小的們已經把整座村子都翻遍了,就是一些犄角旮旯和關着箱子都打開看了,依然找不到那匪首頭目。」
「孫團練,小的們也在村子裏找過,裏頭並無暗道之類可以逃離的地方……」眼見孫途神色不善,又有一人開口解釋道。
「孫團練,一條漏網之魚罷了,何必太當回事。」林賀年這時已經鎮定下來,笑着說道「今日我等已把凶蛟一夥水匪徹底剿滅,他一人脫身難道還能再掀起什麼波瀾來不成?若你真不放心,大可以讓衙門張貼畫影圖形通緝於他,即便他這次真脫了身,用不了多久,也會落網。現在全軍上下都已疲憊不堪,繼續因一人耽擱在此也不是個事啊。」
孫途看了眼周圍,果然無論是自己麾下的鄉兵還是廂軍都已面露疲態,畢竟從昨夜出城後他們便一直都在奔波戰鬥,個個都已是強弩之末了。他只能輕輕一嘆「罷了,既如此,那咱們這就返回州城,向太守他們報捷吧。」
此言一出,立刻就贏來了眾將士們的一陣歡呼,隨後在林賀年的命令下,所有人馬重新集結,押着那被俘虜的上百名水匪,興高采烈地轉舵,返回下游二十多里地外的江州城。
即便這場剿匪之戰官軍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光是鄉兵就折損了近五十人,廂軍更是因為作戰不力而傷亡近兩百之多,還讓一名重要的賊首江十虎下落不明,但這次終究是一改之前連敗的局勢,剿平了水匪凶蛟,連他們的首領江大龍都已授首,足夠讓所有參戰的將士感到揚眉吐氣。
所以當這支船隊得勝回到江州碼頭前,看到等候在那裏的一些百姓和同僚時,便有人高聲喊了起來「我軍大勝,已將水匪凶蛟一夥盡數剿滅,匪首翻江蛟更是被人當場擊殺,潯陽江再無匪患啦!」
這話遠遠地傳到岸上,先是讓上面的人都是一愣,隨後人群里便爆發出了一陣歡呼。原來的擔憂和不安在這一刻徹底消散,有那反應快的,已經急忙轉身奔跑回了州城,一路跑着,一路高聲宣揚着這一捷報「官軍大勝,水匪凶蛟已被徹底剿滅,首領翻江蛟已然授首!」
當這些人高叫着跑進城去,整座壓抑多時的江州城也徹底地沸騰起來,有人歡呼雀躍,也有人拉着身邊人高聲詢問着這一說法的真實性,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因為這對所有江州人來說都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一直壓在眾人頭頂的烏雲終於是要散開了!
當有差役滿面狂喜地飛奔到蔡九跟前,向太守稟說捷報時,一向穩重的他手一抖,滿滿的一杯茶湯竟全都潑在了他的官服上。可他卻全然不顧這些,急忙大踏步地就往官廳外走去「本官這就去城門口迎接大軍凱旋!」
碼頭之上,當船隻終於靠岸,將士們滿臉興奮與自豪地下船並與那裏的百姓同袍見面時,一條身影卻小心而緩慢地從帥船的後方滑落到江水中,正是一臉怨毒之色的江十虎,誰也不會想到,之前看似已逃入漁村的他會在當時就從水下殺個回馬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