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看着顧輕衍,「這樣的話,不是代表小郡主信任公子嗎?但若是公子但有不利南陽王府之事,那豈不是……」
他說着,立即改口,「是屬下錯了,公子對小郡主之心,天下有目共睹,就連屬下都為之欷歔,從來沒想過公子為誰能做到如此地步,在皇宮裏動用了禁衛軍,公子自然不會對小郡主對南陽王府不利的。」
顧輕衍彎了一下嘴角,「這天下,還有什麼比用人心拴牢一個人,更安全的呢!」
青墨:「……」
公子的意思是,他是被小郡主用人心拴牢了?
青墨看着顧輕衍,忽然發現哪怕自己在公子身邊自小長大,也沒學到公子三分聰明,與公子說了這麼久,他愈發地覺得自己很笨很糊塗了。
顧輕衍轉身坐回桌前,收了笑說,「青墨,你可還記着,有一年,大雪紛飛,我與六表兄比試,誰也不服輸,最終彼此都渾身乏力,恰逢遇到大雪,一起被困在了京郊的一處山洞裏。」
青墨對這件事情記憶最深,那時,兩位公子都十一二歲的年紀,公子似乎還沒與小郡主訂下親事兒,兩個人甩開了他和鳳冥,身邊沒帶一個人,三天不見人影,驚動了王家和顧家兩位老爺子,最終發動人手去找,才將人找回來。
顧輕衍輕聲說,「那時,我們棲身的山洞裏,有餓死凍死的幾個小乞丐,最小的,不過八九歲,最大的,也就十三四。六表兄見了,心生憐憫,對我說,他長大後,要讓這天下,再沒有一個乞丐,沒有一個凍死骨。」
青墨愣住。
這是王六公子的志向?
他那麼冷血邪肆心狠手辣的人?少時還有這樣的志向?讓天下再沒有一個乞丐,沒有一個凍死骨?真不敢相信,這是他說的話。
「我天性涼薄,倒沒有多少感觸,對他說,怕是很難。他卻說,難自然是難的,但因為難,便不做?難的事兒,總要有人做,若是沒有人去做,那麼,這天下,該有多少蒼涼白骨堆成山。」顧輕衍提起過往,目光悠遠,「少時,對比他,我冷情冷性又涼薄無心,卻不曾想,遇到了安小郡主。」
青墨張了張嘴,沒說出什麼來。
小郡主那個人,周身像是灑滿了陽光,清清透透,而公子,他再清楚不過,就是那長在夜色里的冷月,從小到大,多少年,一直如是,他曾以為,公子一輩子,都會一個模樣了,卻也不曾想,因為小郡主,公子改變如此之多。
原來他不是性子冷清冷心無心無情,原來他不是溫和知禮淡漠疏離遠在雲端站於青山白雪之巔,原來他不是冷月高懸視萬里塵埃心無一物,原來他會鬧脾氣會使性子會吃味吃醋會七情六慾統統匯聚於一身,原來也可如日色般灼熱。
他想,這一刻,他忽然似乎有點兒明白了王六公子為何要殺小郡主了。
一個人被一個人改變的天翻地覆如此之大,對他自小了解甚深一直想試圖改變他的王六公子,沒能做到的事兒,卻被小郡主短短時間輕易做到了,他如何會喜歡小郡主?
再加上,小郡主的身份,大約也礙了王六公子想做的事情。
青墨忽然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一時間他似乎了悟了什麼事情,他看着顧輕衍,見顧輕衍不再說話,他也不再說話,默默而立,不再打擾顧輕衍。
片刻後,顧輕衍對青墨擺擺手,語氣淡漠,「去給陛下找點兒事情做,讓陛下沒法去找皇后的麻煩。」
青墨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