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巷陌,青石生苔。青色的院牆裏依稀可見畫樓朱檐的一角,有燕子雙雙回還,繞檐嬉戲。
院內異花三兩枝,從牆上探出枝頭,芳香繚繞,隱聽流水之聲在院內輕淌,淡雅清幽。
「吱呀」一聲院門開,秦弈站在門邊望去,幾隻小狐狸悄摸摸地站在四周,中間假山流水,亭台有橋。石橋之上,程程手撐油紙傘,安靜地站在橋中看水。
秋水般的剪瞳里,有落花倒影,似有愁緒。
院門一開,帶來輕風拂過,程程似是有些寒意,微微蹙眉。卻又很快醒悟這是秦弈來了,眉頭又很快舒展開,抬頭看向門邊,笑意盈盈:「來啦?」
細雨滿天風滿院,愁眉斂盡無人見。
秦弈心中忽然就泛起了這樣詩句,也不知為何,明明程程並不是個文青,居雲岫才是,可秦弈在居雲岫身上看見的從來都是飄然如仙的出塵意,偏偏在一個本應更大氣更野蠻的妖王身上總能看見江南煙雨,那傘下的柔婉和輕愁。
仿佛錯覺。
其實就是錯覺吧……程程此身沒修行,是個普通人類,不代表她是個普通人類的思維和靈魂。她的靈魂明明和乘黃一致,只不過分心二用。卻偏偏因為沒有修行的柔弱身體帶來了奇異的感受,置身於這種江南煙雨畫卷之中,總能給人一種無助和婉約的錯覺。
見程程而不見乘黃,是秦弈自欺欺人,而程程卻陪着他演這齣戲,仿佛真的是兩個人。
一個因為各種政治考量而不可能跟人類有什麼情感交流的妖王,一個沒有任何修行在妖城之中經營祖輩衣坊的人類少女。
看看這妖城之中的人間錦繡。
這裏不僅有血腥殘酷,也有江南煙雨。
這裏不僅有妖王,還有人類少女。
她願意角色扮演,秦弈也願意和她一起演。
「坐。」程程喜滋滋地拉着他的手,在亭台石桌相對而坐。
桌上已有酒壺,和兩個小杯子。程程替他倒上酒,笑道:「我需要做個啞巴麼?」
秦弈笑了:「不要……事實上你也不需要刻意裝成另一個身份,真裝到精神分裂就不好了。」
「不是我想裝,也不是你非要看我裝。」程程微微一笑:「你會那麼提,我會那麼應,說明我們有所靈犀。你不想涉足妖城內事,也不想讓我去考慮那些,我是程程,你是秦弈,大家純粹些,是麼?」
「是。我既不想把夜翎當成妖城少主,也不想把程程當成一位妖王。牽扯太多,你煩我也煩,能純粹一些再好不過。夜翎心靈純粹,自然可以,只不知道你行不行。」秦弈舉起酒杯:「不說別的,先為你順利復甦,乾杯。」
程程舉杯相碰,兩人同時飲盡。
程程的人身顯然沒有什麼酒量,很快俏臉微紅,盈盈看着他,低聲道:「這酒還滿意麼?也是人類工藝,用的卻是妖城靈谷,仙家同樣能有滋味。」
秦弈便道:「是好酒。可惜這樣的靈酒,你喝不了多少。」
「嗯……容易醉。」程程柔聲道:「但沒關係,眼前人是你,我便是醉死過去又何妨?」
秦弈微微偏過頭:「不要說這些。」
「那你想聽什麼?」程程道:「拋開妖王之身,你莫非真不知我心意?總不會……還當那是在逗你?」
這話已有所指,指的不是眼前這句。
而是很早以前的那一句:「若君有意長留,願託付終生。」
那時候以程程的人類身份說出的這句話,是真意。
不是有意勾搭,也不是做戲給虢囂看。
由始至終都是真的。
只不過當妖王的責任牽涉其中,她不敢正視這番真意,秦弈更不敢相信,雙方都當那是調戲。
事過境遷,驀然回首,兩人當然知道,那是真的。
「這錦繡坊,不是我臨時買下來忽悠你的。」程程抿着酒,低聲道:「妖城本來就有審美製衣,並不是茹毛飲血,不過審美更趨近於人類那些異族部落吧。這裏原本是我母親所在的一家工坊,當然我母親只是一個普通織女而不是東主——更確切點說,她只是一個人類奴隸。」
秦弈抿酒不言,聽程程講故事。
「她和我父王是怎
第三百二十八章 若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