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輕影瞳孔微微一縮:「好,秦弈,你果然分明。」
頓了頓,她仿佛從齒縫裏擠出一句:「明河你聽夠了沒?出手吧,讓我看看他要怎麼幫你殺我。」
明河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來:「大事當前,無心應付雜魚。你若活得不耐煩,可以自己找棵樹掛上去。」
孟輕影狠狠地盯着秦弈,秦弈面無表情。她啐了一口,恨恨罵了一聲「狗男女」,繼而轉身遁入陰影,不知所蹤。
明河從樹後轉了出來,歪着脖子看秦弈。
秦弈道:「那個……」
「是因為知道我會聽見,故意說的那些話嗎?」
「不是……」
「嗯,看起來像真話。」說是這麼說,明河表情都沒變,還是微微歪頭,神色古怪無比。
「你那什麼表情。」秦弈反問:「你怎麼不出手?對你而言哪來的大事當前?」
「我只是……」明河微微一笑:「不想你難做。」
秦弈本想說我不會難做啊,可剛說了個「我」字,就被明河伸手豎在了唇上。
「你說這些話,已經重重得罪她了,不比狼牙棒往她腦袋上敲的輕。」明河美眸看着他的眼睛,輕聲道:「其實她說的沒錯,你說這些話,並得不到我;而對她說些好的,卻說不定可以得到她。」
秦弈把她的手從唇邊拿開,搖頭道:「我沒有想過得到她。」
頓了頓,又道:「你也別聽她說的,她的話不可信。」
明河的神色又變得古怪起來。
也許吧,那種魔女說什麼都不能聽,認真就輸了。但為什麼……總有一種直覺,覺得她是真的在吃醋?包括一開口的「挑撥」,那好像也是源於吃醋的樣子……
但她的態度也不重要了,秦弈的態度這麼硬,無可指摘。
他如果真有意,說的是「師姐在我身邊」,並不會推諉狡辯。
而此時說的是,沒有想過得到她。
明河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羞惱。沒有想過得到她,還不就是還想着得到你?
她的手還捉在秦弈手裏呢,就在他唇邊握着。
秦弈試探着吻了吻她的手。
明河觸電般震了一下,俏臉飛紅:「不要動手動腳!」
秦弈很是無辜:「我明明動的是口,此君子也。」
「你……」明河又好氣又好笑:「你何時變得這麼憊懶?」
秦弈嘆了口氣:「因為你又要走了。」
明河不語。
她確實要走了。
這次本來就只是做個仲裁,又不是什麼長期的任務,做完不就該走了?還留在這裏幹什麼?摻和別人的宗門內事不成?
自己內心期待見他,本就是不對的。但這次相見,讓明河覺得結果很不錯。
雖然好像是跟他更牽扯不斷黏黏糊糊的樣子,但實際上心裏平靜了很多,並沒有當初分開時那種亂糟糟的情緒,跟逃命一樣逃離。
你以為那是逃離,實際已亂道心,至少如今能夠坦然相對了,那是時間帶來的平復。
也許再見,三見,就越發只是一個故友,越發不起漣漪。
秦弈應該也看出來了,「又要走了」,不僅是人之別離,而是隨着時間推移,心會越遠,終至把一切歸於平靜。
這是她的修行。卻未必是他的。
明河忽然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吃他任何醋,無論是師姐也好,還是魔女也好。
因為她自己的心根本不在這裏。
秦弈心中都有一種很清晰的感覺,說不定下次重逢,明河會像是初識那樣,微微稽首,說一聲「道友」。
他手上忽然用力。
明河猝不及防栽進他懷裏,抬頭就見秦弈湊近,輕聲道:「或許我要把章蓋得更實一點。」
明河知道這廝又要幹嘛了。
她很想掙開,這樣不行……
可心中又閃過他對待孟輕影的冷硬……為的是她明河,而他卻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明河輕輕嘆了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