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塊賀蘭石。」
解憂走到他身邊,有些疑惑不解,「為什麼要疊起石頭呢?鵝卵石這樣光滑,疊不起來的。」天天
夏爾嘉但笑不語,尋了塊較平的石頭,他細緻的放穩當,又走走停停,撿了一塊略小些的,專心致志的放好,解憂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也撿了塊遞他,夏爾嘉看了看,微笑道,「你看,這面是圓的,不過這塊顏色很漂亮。」
解憂又撿了塊,「這塊呢?」
「也很漂亮,清雅瑩潤。」
「這塊呢?」
「有明月出天山的韻致。」
「還有這塊。」
「好像美人醉臥。」
……
解憂把撿的石頭攏成一堆,「我要把這些石頭帶回去。」
「可以擺個枯山水。」
夏爾嘉已經疊起了六塊石頭,第六塊石頭不過嬰兒拳頭大小,風一吹,周圍綠草搖擺,那石頭好像也搖搖欲墜。
最後一塊他怎麼也壘不上去,換了十幾塊,還是掉下來。
解憂沿着河灘走走停停,幾番對比,她握着一塊小石頭走過來,「我來擺最後一塊吧。」
夏爾嘉低頭望着她,微微一笑,「好。」
解憂雙手握着石頭,閉上眼睛,她深深呼吸,再次睜開時候,已經滿眼堅定。
她屏住呼吸,輕輕放上去。
那石頭搖了幾下,定住了。
他們就坐在河邊看那疊起的七塊賀蘭石,誰都沒有說話。
良久,解憂道,「夏爾嘉,你怕不怕打仗。」
不等他回答,她自顧自道,「我怕。我特別怕成為你口中那個被獻俘被和親的公主。我還怕痛,可是又不能喊痛,對我來說沒有用的。我還怕吃甜食,可是他們說這個很好吃,你一定要嘗嘗,我不嘗好像自己是罪人一樣。我還怕父君母后吵架,特別怕。他們一吵架我就覺得自己很多餘。」
「我不喜歡練功夫,也不喜歡讀書。可是我每天都在拼命讀書練劍。只有我越努力,越優秀,父君才會開心些。所以我要努力啊,我要讓他因我而驕傲,讓那些鬍子拖地的老頭們閉嘴,父君即便現在只要有我一個,那也沒什麼。我會比很多人都優秀。」
「我以為我努力去發光,努力讓人矚目,便會得到愛,可是並沒有。我以為他們是因為我的能力重視我這個人,而不是因為我是我。他們因為我是解憂,而不是蕭湘。」
「可是我現在被俘虜了。」
她眼睛蓄滿淚水,大片大片的水澤溢出來,終於像一個小姑娘。
「我不該任性,不該因為壓力大就跑出來。」
她笑了下,「達蘭台說你活不過三十五歲。我極有可能比你還短命。如果謝長顯用我換俘,或者帶我去江陵,我必不受辱。」
夏爾嘉大慟,為她這番話里的絕望。
她從前該過的多么小心翼翼。
謝長顯意如飄風,逆其心則怒。他知道湘湘是西昭唯一的公主,又怎麼會放過這大好機會?
「湘湘,我忽然覺得這輩子好短啊。從前的十七年,我竟不知道如何過的,一年又一年。我現在有了期待,可是,這輩子一眼就望見了頭。」
風送來斷斷續續的清幽的笛聲,解憂推開茂密的蘆葦叢,極目遠眺,回頭用嘴型說了句,「劊子手。」
夏爾嘉就知道她說的是謝長顯了。
他也扒開草叢看了眼,這樣清正的相貌,如何這樣歹毒?
解憂對比着石頭,狀似無意道,「喂,你想娶個公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