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小就被父親嚴厲要求,讀書弓馬樣樣都要走在人前頭,一步步按着父親規劃的人生前進,不敢行差池錯半步。
可最後,鑄成大錯的卻是他。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
棠州因許太后的到來戒嚴,元恪與謝宥一馬不停蹄,第三日黃昏時分便到了棠州,元恪道你先去雲州駐京處。
謝宥一身心疲憊不堪,道了謝,目送元恪離開,這才牽着馬韁慢慢踱往南街。
這座城池嶄新而生機勃勃,是賀蘭成律的得意之作,大街小巷橫縱分明,便是路痴之人也能準確找到目的地。
都城設計的順應帝心,也順應民心。
棠州熱鬧繁華,絲毫未受戰亂影響,想到曾經繁華的定州如今滿目瘡痍,無力感和痛苦又將他深深包圍。
從前他以為他上戰場,踏遍河山便能滅硝煙,可事實如此殘酷,引起硝煙的,偏偏是上戰場的人。
第四天他才知道懷瑾尚在紅豆寺,並未入宮。
紅豆寺在何地?
棠州廟宇眾多,他想了下,對這紅豆寺並無印象,叫了個跑堂的問,那跑堂小二嗨了聲,「紅豆寺呀,就是以前的定光寺!九公主改了名,嘿嘿……據說是為了個南朝人……官爺,那寺門口的紅豆酥賣的十分火……」
懷瑾與謝家沾親帶故,江夏一脈慘死,於今未出一年,他理應前去弔唁。
南朝禮俗,接到父母喪訊後,為人子女,先以哭來回報使者,然後詳問父母死因,問畢又哭,哭畢即上路奔喪,一路吃素。早上見星而行,晚上見星始止,不避晝夜。臨到家鄉,望鄉而哭。
鄉關何處?隔着重重山,他回不去,一片江景,唯有兩眼模糊。
穿了七日斬衰裳,他換上苧麻衣衫,罩了件玄青色外衫,披了黑色大氅出門。
紅豆寺在西郊,他未騎馬,走了快一個時辰才走到,方看見紅豆寺門前的薜荔枯藤,他全身已酸痛不堪,歇息了好一會,這才進寺。
將元恪開的路引遞上,小沙彌將他帶到別院,離門三丈遠便停步,謝宥一道了謝,這才敲門。
門應聲而開,多蘭看見是謝宥一,又是驚訝又是驚喜,忙讓進門,「公主已等候多時。」
謝宥一抱歉道,「來未騎馬,久等。」
懷瑾正抄經文,忙放下筆過來,兩人見過禮,懷瑾道了聲惱,眼圈便紅了。
謝宥一拍了拍她肩膀,怕勾起她傷心,又不知該說什麼。
南朝致唁俗,去世幾人便帶幾支蠟燭上門,蠟燭燃盡便盡到了禮數可離開。
那夜他收到急信,匆忙帶人趕去,還未到永州,江夏王府上百口人已被屠盡。
葉孤水有誅龍斬虎之勢,便是聖上親來也阻止不了。
他將帶來的九支蠟燭遞給圖雅,因前陣子楚南安來致唁過,圖雅心領神會,移來燭台燃了一支。
謝宥一瞧見這居室簡陋,懷瑾果然睡草墊,上面只鋪了一塊苧麻布,放了一隻玉石枕,一條苧麻薄被,幸好屋中地龍暖和。
守孝期間不能睡床,居倚廬,寢苫枕塊,以示哀悼。
他這幾日也是睡在地上,野外天寒地凍,又引得他舊疾復發。
正經來講,南朝守喪禮儀十分繁瑣,尤其是他們這樣的世家貴族。
斬衰三日不食,絕食三天後,孝子才可食粥,朝一溢米,暮一溢米,百日之後可以疏食水飲,一年小祥可以食菜果,二年大祥後可以用醬醋調味,喪滿服闋,禫祭以後,才能喝酒吃肉。
居喪期間,禁絲竹,禁娶妻納妾,不行房事。貴族出入不能走正門,上下不能走中階。
孝子應在父母墓旁搭棚而居,在棚內要言而不語、對而不答、不與人座,居喪三年之內都不宜飲酒。
三年期滿,要舉行一次隆重祭祀,方能起靈除孝。
他人在天涯,只能一切從簡。
懷瑾見他衣領露出苧麻衣衫,吃了一驚,謝宥一瞧見她吃驚的眼神,喉頭哽咽,「正丁父憂。」
懷瑾更是吃驚,謝宥一簡單說了幾句,便再難言。
兩人對坐沉默半天,謝宥一方開口,「人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