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遠處的一個小攤上,「冰糖葫蘆。」
「好,阿衍在這裏別動,爹去去就回。」
從未奔跑過的江衍,在父親轉身的瞬間,邁開瘦弱的雙腿大步向後跑去。
今日出門前,他將自己所有的積蓄都帶在了身上。
在鎮北的壽材鋪里,他替自己訂了一副棺木。
「鄭伯伯,勞煩您一件事。」他將那幅被自己揉皺的紅梅圖,輕輕鋪平,而後放入了棺木之中,「送到我家裏的時候,就和我爹娘說,阿衍回來了。」
因着鄭霄做的生意晦氣,鎮子裏的人都不太願意與他說話。
除了江衍。
「阿衍,你這可讓我怎麼說得出口。」他將方才的錢財盡數放回江衍掌中,分明皺着眉,聲音卻放得十分輕柔,「你爹娘知道了,我可怎麼和他們交代。」
「鄭伯伯,您誤會了。」
江衍微微笑着,一雙明亮的眼睛裏閃着光,「我還要等着爹給我買冰糖葫蘆,只能讓鄭伯伯先行一步。待等回爹爹,我便會回去的。」
鄭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輕聲道「原來是這樣,那是我多心了。不過阿衍也要快些回家,這雪雖停了,也是冷得很。」
江衍笑着點點頭,再次道了謝,便轉身走了出去。
他靜靜立在一旁,看着鄭霄的夥計們將那副小小的棺木送出之後,才繼而向着北方走去。
這個鎮子並不很大,想必不出一個時辰,自己不見的消息便會眾人皆知。
江衍先是走了兩刻鐘,便轉而向東前進。
眾人的呼喚聲遠遠傳來,乘着冬日的寒風撲在了他的臉上。
他環顧四周,在樹下找到一塊大一些的石頭,便俯身趴了上去。
待眾人從他面前經過時,天色已然大暗,他身上的衣衫並不合身,略微向下一縮,便將大半張臉都藏在了巨石與衣衫之間。
沒有人會想到,身體不好的江衍,會在寒冬臘月里,伏在冰冷的石頭上。
火光與人聲逐漸遠去,他這才顫抖着直起身來,裹緊了過大的衣衫,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
「若是好好將養着,還能過了年去。」
老郎中的話似乎又在耳邊響起,今日是他的生辰,也是臘月初二。
他聽不到元日的炮竹聲了。
十四歲的江衍,帶着他不足一月的時間,離開了這座西北的小鎮。
如今的他,想做什麼便能做什麼,再也不會有人攔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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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