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恢復中原,重建我大宋的天下之制。
至於官家,若是主戰派把希望寄託於官家身上,恐怕最多也就是個維持眼下的南北之治局面。而不久之後,待到百姓看到復土無望拋棄了主戰派,則國家大政恐又將為那些主和派所左右了。
和這樣慘澹的結局相比,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先打到我們在國內的政治對手,這樣哪怕北伐失敗,我們好歹還能保全自己的家族,不是嗎?」
洪遵感到心裏很是難受,雖然他知道兄長說的是現實,但是這樣的現實操作,無疑就擊破了他心中純粹的匡扶朝政的大義,把主戰派的行為拉低到了爭權奪利的檔次,這令他感覺胸口悶的緊,好似一口氣吐不出來這麼不舒服。
自從父親出使北面被扣,家中這些弟弟妹妹們都是洪适自小照顧長大的,他們動彈下屁股他就知道這些弟弟妹妹想做什麼了。因此洪遵的臉色稍稍耷拉下來一點,洪适就知道這個二弟對於自己的話語是有些不滿了。
對此,洪适也只能在心裏無奈的嘆了口氣。十三歲開始主持家中事務的他,遠比這些弟弟妹妹們更為了解這個社會的黑暗和險惡。特別是父親全節而歸之後,僅僅因為不同意朝廷偏安江南的主張,就被秦相打擊報復達九年之久,最終落了個客死他鄉的悲慘結局。
洪适對於這位官家就更不抱什麼希望了,說到底這個江山終歸是趙的,既然官家自己都對恢復家業,洗刷靖康之恥無動於衷的話,他們這些做臣子的有必要拿自家的身家性命去冒險觸怒官家嗎?
雖然他還做不到像鄧綰那樣,「笑罵由人笑罵,好官我自為之」的地步,但卻也不認為自家有必要對官家無底線的效忠。家國,家國,自然是先有家而後有國,如果連家都保不住,又何以報國呢?
如果官家真的有心振作,而自己又能夠執掌大權時,他自然是願意為這個國家竭盡所能的。若官家只是想要維持現狀,他覺得自己也就沒必要把調子起的比官家還要高了。上一個想要收復中原拯救天下的臣子,不是已經在風波亭內默默無聞的去了麼,天下人又有什麼反應呢?
當然,鄱陽洪氏之所以能夠在數代之內崛起,不僅僅在於祖上出了幾位讀書人,最大的功臣還在於父親出使金國15年而未失節,從而讓洪氏在士林中聲名遠播,一時成為江西真正的名門。
因此洪适雖然心知現實中應該如何行事,但卻也不會公然反駁弟弟們忠君愛國的言論,這畢竟是大宋士人的政治正確,也是父親一生秉持的理念。
但洪家畢竟不同於那些南渡的主戰派士人,他家的政治理念雖然傾向於主戰,但家族出身卻是確確實實的江南人士。也正因為如此,父親雖然全節而歸,又是一位主戰派,但在北人眼中,洪家還是不太可靠的南人。而在南人眼裏,洪皓卻又是一位投靠了北人的主戰派。
也正是因為身處於雙方的夾縫之中,所以洪皓被秦相打壓時,南北官員都沒有及時出手相助,使得洪皓被遠放於嶺南,受到的處罰比張浚這樣的主戰派領袖還要重。而這也促使洪适對於主戰派失望,轉而試圖在南北士人之間尋找平衡,以保全自家了。
想了許久之後,洪适轉而對着弟弟說道「不如這樣,你去把沈三郎叫來,讓我親自問問他搞這調查報告是為了什麼,順便探一探他心中的志向究竟為何,我們再來討論這位沈三郎和我家的關係,如何?」
事涉家族上下的前途,洪遵也只能點頭應是,然後退出書房找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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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兄弟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