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世鈞還是下等醫士,還沒有帶學徒的資格。按太醫院的慣例,收學徒的工作一般還是得由御醫以上的太醫來兼任,不如,讓臣來……」
王濟懸悄悄地抬頭,想去看建熙帝的臉色。
建熙帝也只是冷笑了兩聲,「太醫院都已經派他來給貴妃瞧病了,你現在來和朕說他水平還夠不上御醫?」
王濟懸臉上一紅,背也佝了下去。
柏世鈞這時起身,恭聲道,「皇上,您也不用怪王太醫,臣確實不願坐御醫的位置。」
在場幾人俱是一驚,都向柏世鈞看去——他臉上帶着一種悽然的平靜,看不出他心下在想些什麼。
「當初是秦院使栽培,罪臣才進了太醫院。罪臣一生別無他求,只想重修一遍《傷寒論》。宮中不比其他醫館,天下奇珍異株,無所不有。臣在太醫院這些年,亦是大開眼界。如今臣的《傷寒新論》已經開始寫最後一卷,等書稿完成,臣便想攜子帶女離京,歸園田居。陛下若真的疼惜臣,還請開恩,讓世鈞繼續在太醫院做我的醫士,也不必讓我兒步我後塵!」
見建熙帝臉色越來越差,黃崇德不得不開口了,「柏太醫,您等等。您口稱罪臣,可……何罪之有呢?」
「我有三大罪狀。」柏世鈞仍是連眸子都不抬,「我一心修書,辜負聖心,此罪一;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此罪二;我一雙兒女,卻養而不教,此罪三。」
柏靈靜靜地聽着,目光看向父親。
她竟是從柏世鈞平淡如水的話語中聽出了一腔孤恨。
「請皇上收回成命,讓吾兒做他的廚子去吧!」
「朕不依。」未等柏世鈞說完,建熙帝就已經直截了當地給了答覆,「朕告訴你,朕不喜歡『激流勇退』,朕喜歡『死而後已』。今日念你連日勞累,這些胡言亂語朕權當沒聽見,以後不准再提,謝恩吧!」
雷霆一觸即發,柏世鈞只得閉上了眼睛,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彎下的腰,喃喃着道了一聲「謝聖上。」
建熙帝的目光再次轉向,「還有柏靈。」
柏奕屏住了呼吸,衣袖中的十指已經捏成了拳頭。
「……屈貴妃很喜歡你,也很喜歡你昨天留給她的方子,一會兒,你隨朕一起去看看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