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出這話時,季秀娥的神情竟是坦然的不能再坦然。
於是季確認,在大悲大痛的刺激之下,季秀娥是真的清醒了。
「從未紅過臉並不代表什麼,這世上多得是笑裏藏刀之人,就比如你。
你恨我娘,從我娘進門的那一刻起。
不、不對,應該是從我爹花了二十兩,買下我娘的那一刻起。」
季秀娥果然沉了眼那二十兩,永遠是她心中打不開的結。
「你剛嫁到黃坂村的頭些年,夫家殷實、公婆和善、男人踏實肯干,就連兒子也比人家的聰慧乖巧。
那時誰提到你不誇你嫁得好?多幸福美滿的一家呀,可惜,這些幸福僅到黃林漢沾上賭博為止。
他從小賭怡情,到掏空家底,繼而四處借債。你有苦難言,為了保住面子,只能幫他隱瞞、幫他還債。
磨坊掙的錢終究有限,求別人又怕丟臉,所以你選擇求助我爹。
你到處給我爹接活,讓他一年到頭幾乎沒有歇息的時候。那幾年我爹掙的錢,怕是有一半進了你的口袋吧?
有一回,你給他接了遠在酉陽的活計。
那小半年他一直待在酉陽未歸,而這期間黃林漢又借了羊羔利。
人家找上家門,一通打砸,你苦苦維持的假象再也瞞不住,跪求了半天才求得幾日寬限。
那些人同意了寬限,走時卻把黃駿傑也給帶走了。
你留在家四處奔走托人情,另寫了書信託人送去酉陽,讓我爹先給你拿二十兩應急。
雖你沒在信中言明究竟是何事,我爹也猜出來跟黃林漢有關。
在來酉陽之前他就跟你說了,不能再縱容黃林漢賭下去,他也不會再幫你填窟窿,因為那是個無底洞。
你當時也同意了。
這次他本不想再管,何況他也有心無力,畢竟他只是個木匠,即便手藝精湛,半年的工錢也不足十兩。
可他終究不忍你這個姐姐為難,還是找人湊夠了二十兩。
他拿着錢,去街上找熟悉的車行託付時,不巧撞上了我娘。
我娘當時剛從人販子手裏逃脫,又飢又餓,羸弱不堪,沒跑多遠就被追上了。
她走投無路,就近抓住我爹的胳膊,求我爹救她,不然她就活不成了。
我爹並不知道黃駿傑被帶走的事。
他眼睜睜看着我娘被當街拖走,看着那些人沖她揮鞭子,還揚言要把她賣去……於心不忍,便用那二十兩買下了我娘。
事後他緊忙又去找東家借了二十兩,代價是給人家做一年的白工。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你拿着那二十兩去贖人時,黃駿傑已經被虐打的不成人樣,回家當晚就尋了短見。
於是你就恨上了我爹。
你覺得要不是因為他用原來的二十兩買了我娘,之後又為了籌錢拖了一天,黃駿傑就不會死。
可是做人要講良心。就算沒有良心,總也得講點道理。
如果僅僅是虐打,黃駿傑怎會尋短見?事情明明另有隱情。
我聽說,那個賭坊的管事,有些不為人知的癖好,黃駿傑被帶走的當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