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送到大豐村,若她沒有遇到關山、沒有和關山產生交集,關山會如何?
四肢爬行,到處流浪,任人欺辱嘲笑,而後餓死、凍死,亦或者傷口潰爛惡化、被病痛活活折磨至死。
死在荒郊野外,無人收屍,野狗分食……
何不乾脆一刀殺了關山!
戾氣直涌到嗓子眼,季妧平生頭一次升起了殺人的衝動。
緊咬着壓根,怎麼也克制不了,氣極恨極之下,一把推開關山。
「你是傻的嗎?你把人家當家人,人家把你當什麼?!明知道人家根本不把你當兒子,明知道她幾次三番想殺你,你就不知道給自己留條後路?打了那麼些年的仗,又在遼東獨霸了那些年,就不能培養幾個心腹?你的命究竟是你自己的還是他們的?!」
關山但凡肯在暗地裏發展些自己的勢力,都不會成後來那樣。
至少他臥床養傷時,有兩個自己人在身邊,金申和寇長卿也不會輕易得手。
季妧知道,她這是遷怒了。
最該恨的是加害人,而不是被害人——不管關山如何,都不是那些人害他的理由。
可關鍵,道理是講給人聽的,那些人會跟你將道理嗎?
罪魁禍首不在跟前,她憋的難受,只能沖關山使性子。
使完,又心疼起來。
關山他做錯了什麼呢?他錯就錯在不該對親情和人性抱有一絲希望。可哪有人生來就是斷情絕愛的?
關山性子冷,兼寡言少語,常給人一種淡漠之感,但季妧清楚他是怎樣忠厚赤誠的一個人。
戰無不勝的大將軍,並不意味着他在任何領域都能所向披靡,與那些以親人之名行吸血之實的毒蛇打交道,他無法遊刃有餘,畢竟那時還有親情濾鏡在。
現在……現在應該沒了,但是打碎濾鏡的待價太大了。
季妧重新撲到他懷裏,哽咽着跟他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
關山一隻手按着她的後腦勺,另一隻手托着她的背,默然無語。
等抽噎聲漸漸小下去,才道「今後,我的命只是你的,你一個人的。」
「我要你的命做什麼?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季妧原打算這樣說的,眼睛一轉,又改了主意。
「這可是你說的。你的命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死,不許拿命不當命,更不許替別人賣命。」
關山焉能不知她話意所指。
「放心,不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