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孩子能撐起赫連家來,其實幾個孩子裏呀,我最看重的還是……」
言及此處,二老太爺忽然打住,話鋒一轉,「我喝多了,冥兒莫要見怪。」
「怎麼會?」赫連北冥說,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神漸漸變得複雜。
戲班子太吵,俞婉沒聽見二人說了什麼,直至散席時才發覺大伯的神色不對勁。
俞婉拉了拉燕九朝的手,低聲道「大伯怎麼了?」
燕九朝一針見血道「想兒子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想起赫連笙來?」不是說赫連笙是譚氏與別的男人珠胎暗結的孩子嗎?又不是赫連北冥親生的,他想什麼?他不該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對這個孩子感到厭惡嗎?還是說……養了這麼多年,到底是養出感情了?
俞婉想到幾次進書房,都發現赫連北冥對着赫連笙的畫像發呆,越發篤定赫連北冥是當真寵愛那個孩子。
只可惜,孩子已經被逐出家門了,永遠不可能再回來了。
若說是別人把他逐出家門的,或許赫連北冥還有法子,偏偏是老夫人……他在這世上唯二不能忤逆的人。
這一晚,赫連北冥早早地歇下了。
幾個小光頭睡不着,打打鬧鬧地跑去他院子,又了無生趣地出來了。
翌日,一家人坐在一塊兒吃早飯,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大爺爺情緒不大高,幾個小傢伙湊到他身邊,齊齊把碗碗遞給他。
「大爺爺,喂!」小寶說。
赫連北冥強顏歡笑地拿起勺子,悉心地餵了小寶一口。
小寶吭哧吭哧地吃了起來。
「二寶也要!」二寶張開了血盆大(小)口。
赫連北冥也餵了他一口。
讓幾個孩子這麼一打岔,赫連北冥眉間的陰影總算化開了。
吃過飯,赫連北冥回了院子,忽然一隻鴿子落在了他的窗台上。
赫連北冥自鴿子的腿上拿下一張字條,打開了一看,神色激動了。
「余剛,備車!」
「嗯?」
正在外頭洗毛筆的余剛一愣。
「我讓你備車!」赫連北冥說。
「……哦。」余剛不解地放下洗了一半的毛筆,擦擦手,去馬棚備車了。
「換輛小的。」赫連北冥嫌棄那輛馬車太過奢華了。
余剛古怪地蹙了蹙眉,您出行不是一貫不大低調的麼?您自個兒說的,您就算癱了也還是南詔神將,走哪兒都得擺神將的排場。
余剛心裏嘀咕,嘴上卻不敢問,換了一輛下人的馬車「這下總可以了吧?」
赫連北冥點點頭。
余剛將輪椅推上馬車,問赫連北冥道「大將軍,咱們去哪兒啊?」
「九尾山。」
「那麼遠?」
九尾山是帝都之外的一處山坡,真論距離,還算不得太遠,只是道路崎嶇不平,又需要繞行,到哪兒只怕都天黑了。
可自家主子要去,余剛也沒轍,帶上兩名死士隨行,馬不停蹄地趕往了九尾山。
九尾山腳坐落着一個涼亭,亭子四周落了捲簾,簾中隱有燈光,看樣子是早有人在等着了。
「你們都別過來。」赫連北冥說。
「是。」幾人恭恭敬敬地守在了一丈開外。
赫連北冥推着輪椅走過去,他挑開捲簾,進了涼亭。
亭中,一個戴斗笠的青衣和尚負手而立。
赫連北冥的身子輕輕地顫抖了起來「笙兒……」
青衣和尚沒回頭,也沒理他,背影孤絕。
赫連北冥推着輪椅走到他身側。
就在這時,青衣和尚總算朝他看來了,是那張記憶中的臉,赫連北冥胸口一緊,顫顫巍巍地探出手來。
下一秒,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
青衣和尚忽然拔出袖中匕首,一刀捅進了赫連北冥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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