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靜,或者說,很冷靜。
「你醒了?」於休休努力帶着笑。
看他盯着自己不說話,她又勾了勾唇,「為什麼這樣看我?覺得眼熟麼?」
霍仲南皺皺眉,手指動了動,然後,費力地抬起。
於休休心裏一陣激動,剛想握住他的手,就見他指向了窗戶。
「窗簾拉上。」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情感的起伏,命令的語氣,冷漠得像在吩咐他的下屬。於休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的保持平靜,微笑着告訴他。
「今天太陽很好,透透光,對你身體有好處。」
「我不需要光。」霍仲南看着窗外的陽光。
在閃着金輝的光線里,他的眼亮了一秒,很快,又暗下去,變成清冷的樣子,甚至帶着厭惡的情緒,不耐地看着她。
「拉上!」
嚯!生着病也這麼凶!
於休休想,這就是他在別人面前的樣子嗎?
以前從沒有這樣對待過她呢。
原來,當她也變成了「別人」的時候,霍仲南如此冷漠,如此陌生。好像從不認識,哪怕近在咫尺,也只是一個路人。一個不值得他多看一眼的路人。
於休休認命地拉上窗簾。
病房裏燈光不強,光線瞬間暗淡。
於休休轉回頭的時候,他已經闔上眼睛,就好像從來沒有睜開過……或者已經睡着,又或者,死亡的樣子。
「霍仲南,你這個惡魔!」
這一次,於休休叫他的名字。
他身邊的人,是不會這麼叫他的。
霍仲南果然睜開眼睛,涼涼看着她。
「你真的不認識我了?」於休休說。
他不說話。
於休休的掌心被自己捏出了汗意。
其實,她不知道這個時候,是讓他認識自己好,還是不認識好。醫生說,但凡能加重他情緒的事情,最好都不要提及,因為不知道他的「抑鬱點」在哪裏。鍾霖請吳梁過來,也是為了配合治療。
可是,於休休控制不住。
「你認識休休嗎?於休休。」
「休休……」霍仲南低聲說,目光出現剎那迷茫,「我……」
他停頓了許久,搖頭。
於休休的心往下一沉,像被千刀萬剮般被剖開,儘管她已經知道,在過去的這幾天,他時常會忘記,所以才會利用想起來的時候,拼命地跟她發消息,可是第一次面對面看他冷漠的眼,聽他說不認識,這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出去。」
霍仲南頭痛,緊緊皺着眉,並不想多看她一眼。
「我要休息。」
於休休喉嚨像堵了一團棉花。
他已經下了逐客令。
出於了解,她看得出來,這已經是他忍耐的極限。
是他對陌生人的極限。
於休休整顆心像是碎掉了。
「你別生氣,千萬不要激動。我……我這就走。」
霍仲南沒有睜眼,過濾掉了她的一切。
於休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轉身走出去的,兩隻腳如有千斤之重。這一走,還有機會和他說話嗎?她還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告訴他呀。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留下來,把一輩子的話一次說盡,不管他聽不聽,一股腦告訴他,不讓他忘了她。
「哥哥……」於休休哽咽一下,突然轉身,像是瘋了一樣奔向病床,奔向那個男人的身邊,捧住他的臉,不管不顧地吻了下去。
她不像在吻一個人。
而是在吻一段過往,一個堅持,一個誓言。
她閉上眼,瘋狂地吻,吻到了自己的淚。
霍仲南靜默,視線里的女孩兒有些恍惚。
「你為什麼哭?」他望定她。
於休休整個人趴在他的身上,壓抑在心窩裏的悲傷,不受控制的宣洩出來,她放聲大哭,直到鍾霖和吳梁進來,把她扶起。
……
於休休走出醫院的大門,把行李箱寄存在花店女孩兒那裏,又默默回去,偷偷躲在手術室外的走廊拐角處,眼睜睜看霍仲南被推入手術室,然後,坐在樓梯口,看着安全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