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只是提供了一個可能的基礎而已。之所以能夠獲勝,黑齒常之與眾將士們浴血奮戰才是最直接的原因。
特別當聽到欽陵主動放棄對王孝傑米柵的攻打、以此引誘唐軍出軍追擊的時候,李潼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倒並不覺得欽陵此舉只是純粹的誘使唐軍來攻,畢竟追不追擊主動權在於唐軍,勝負如何並不可完全寄望於上。
假使唐軍繼續持戰略保守的姿態、不作追擊,可能欽陵也就直接撤回了海西。若勢不可強爭,懂得適時放棄也是為將者應當具備的基本素質。
對王孝傑米柵的進攻雖然無果,但起碼也讓欽陵認識到唐軍此番進逼青海並非輕率妄舉,是的確有着與這一目標相匹配的戰鬥力,接下來再作攻戰時便需要更加的重視。
但唐軍還是攻了出去,這也給了欽陵一個反敗為勝、扭轉戰事的機會,自然是要加以利用。
對唐軍而言,能夠在王孝傑米柵成功擊退吐蕃的進攻,當然也算是初步完成了戰略意圖,鞏固住了唐軍對海東地區的佔領。但也只能說是基本完成,海東這一塊雞肋之地,並不足以徹底扭轉青海周邊兩國對抗的優劣局面。
所以在敵軍頹勢盡顯的情況下,勇作追擊、繼續擴大戰果也是一個當然之選,哪怕這是一個明明白白的計謀。
但當聽到眾將為了請戰、居然直接觸犯黑齒常之這個主將的威嚴,李潼還是隱隱皺起了眉頭。但他也並沒有就此發作出來,因為這件事本身就很複雜。
所謂的軍法如山、令行禁止,僅僅只是存在於兵法理論上的一種狀態,現實中一旦要如此要求,那是完全不顧與抹殺了人的主觀能動性。
所謂的軍隊就是一個純粹的殺戮機器,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這也只是鍵法論戰的一個標準,不要說做不到,即便是能做到,都要破壞掉。
將領爭功的惡性現象,在軍隊中是杜絕不了的。不要說在這冷兵器時代,哪怕在後世影視作品中,獨立團李雲龍還擁有眾多擁躉呢。
現象杜絕不了,關鍵就要看主將臨場的處理。如果處理得好,那也無傷大雅、甚至還有可能獲得意外的收穫。如果處理的不好,說不定就破壞掉大好局面,反勝為敗。
別的不說,單單黑齒常之作為主將於垂拱年間對戰突厥的時候,就被豬隊友坑得挺慘。至於王孝傑,則就更不用說了,熱血上頭莽起來,所謂的戰略配合對他來說就是不存在的。
至於主將要如何處理這一問題,也與各自的性格與處境有關。像是李潼在兵進關西的時候,直接就在藍田縣的藍橋驛砍了幾十人,樹立起其執法嚴峻、軍令如山的形象。
但黑齒常之如果當時敢這麼幹,且不說當時部伍反應如何。後方的李潼哪怕再怎麼信重其人,心裏都要打鼓,你這要上天啊?為上者,唯生殺之權不可輕予。
軍令如山是不假,但處事必須要有彈性,該要如何統率部伍、確保主將軍令威嚴的同時,還能靈活運用部伍的能動性,從而獲取最終勝利,否則名將便不稱名將。
軍法是死的,但執法的人是活的。賞罰自出於我,恩威自然彰顯,安祿山也是這麼玩的。
李潼早有當家做主、自立門戶的念頭,所以刑賞分明、不作收斂。但他行事如此,並不意味着就樂意將這一權力分給屬下。
既然知道了有着這樣的糾紛,該處理還是要處理。眼下全軍大勝,倒也不宜過分苛責眾將。
略作沉吟後,李潼便沉聲說道:「事發於戰陣、了於戰陣,不必結成於入奏朝廷的功表。但爾等諸將爭強觸威,則不可不懲。大軍新勝,不宜刑枷折損士氣。這樣罷,無論朝廷封授如何,我要削減你等違令諸將三成賞格。削減之份,幕府絲縷不留,納於長安故衣社,在朝廷恩恤之外對此場戰事傷損營卒另做撫恤。」
當時爭強追擊,結果卻遭到吐蕃軍眾的反殺,一些將領直接便戰沒於陣上,憑着主將黑齒常之悍勇無匹的表現激發起將士鬥志,才得以反敗為勝。
此時回想起來,諸將也都難免後怕。聽到雍王這麼說,有的人自是心悅誠服、甘心領受這樣的懲處。
有的人嘴上雖然不說,但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悻悻不樂,此戰勝果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