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族中公里一份,你阿叔又是一份,在城南置起一處百十畝的田莊,供你入宮後湯沐花銷。」
獨孤氏聽到這話後也無作異議,時下女子出嫁可不是完全作為夫家的附庸,無論是人格上還是財產上、都有一定的獨立性。
哪怕是皇后當年嫁給潛邸中的聖人,家計並不寬裕,其父兄仍然竭力為皇后置辦了一份私業,雖然實際上用處不大,但卻是一種象徵意義。意味着這女子哪怕不得夫家喜愛,也不會徹底的沒了自主的能力。
父親去世的時候,楊喜兒年紀還很小,再加上並非家中大婦嫡出、且早早的便被送給了聖人,因此她父親的家產自然與她無關,早被兄弟姊妹分定,偌大庭門中,可以說是片瓦都與她無關。
所以此前她長久不為聖人接納,灰心喪氣下要討回自己的俸祿去捐設一座道觀、以供自己出宮後容身,也並不是單純乞憐的怨言,而是一旦離了宮中,真的無處可去。
此前雖然常年在宮中、但卻沒有名分,再加上侍奉的太皇太后也沒了往年的權威,連累家人們飽受譏諷,這些家人們自然也對楊喜兒心存怨氣、埋怨她不懂得巧媚惑人,連累整個楊家都顏面無光。
所以楊喜兒同這些兄弟姊妹也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如今雖然榮歸待嫁,但那些兄弟姊妹也都不敢湊上來,實在是羞於相見,也擔心會遭到楊喜兒的報復。
尤其是那幾個早年頗多奚落話語說在當面的嫂子們,心裏更是捏着一把汗,擔心楊喜兒伴着太皇太后太久,也學來太皇太后那些懲治人的手段。須知早年太皇太后為了報復那些曾經對其有失恭敬的親人,曾生生的將人抽打致死。
楊喜兒自然沒有太皇太后那麼暴戾,但也並不會刻意的親近那些待其涼薄的親人。如今還肯回家待嫁,也是只圖一個場面上的和氣,至於利益上則就不想牽扯太多。反正應付過這場禮節之後,彼此也是內外分隔,並不會長久相處。
所以她當然也不會讓自己的人生大喜被家中那些兄弟們做成發財牟利的勾當,凡有賀禮進貨,全都要當作自己的嫁妝私財。
聽到親長並不反對她這一計議,甚至還另有饋贈,楊喜兒也是頗生感動,起身再作拜謝,然後才又翻閱起了那些禮貨計簿,這一翻看頓時便皺起了眉頭來:「這些人家來賀,滿堂的人眾,作禮的物貨卻是這麼微薄,他們是來賀我喜事,還是刻意小氣讓我難堪?」
也無怪楊喜兒心中會不爽,名單上記載的賓客不少,但禮貨統計下來卻與這名單頗不相稱。許多世道中不乏豪名的人家,出手卻小氣得很,有的給絹三五端便應付了過去,也無怪楊喜兒會心中不爽,覺得這些人表面上態度熱切,但內里卻仍是看不起自己。
獨孤氏見狀後也湊上來看了一看,見楊喜兒一臉的鬱悶,才又忍不住嘆息道:「唉,這些年來京中這些故交們處境也實在算不上好,且不說有沒有受到各種禍事牽連,單今朝廷用政征斂無算,就着實讓人辛苦……這也並不是抱怨政治失寬,但各家境況窘迫也是一個事實,所以如今人情場面的維持也就只能縮減一些,並不是看輕你這娘子。」
這番話意思也很明白,你家男人西歸以來,便摁着這些關隴鄉親們盤剝,這麼多年下來,大家還能剩下什麼油水?你們家把人颳得這麼狠,現在你個小老婆還抱怨人家送禮寒酸,到底還打不打算讓人活?
「我又不是什麼大氣觀政的大臣,只是一個喜樂自己得配良人的小女子,只是希望自己喜事能風光一些。至於各家困擾,與我幾分牽扯?既然已經窘迫到顧不得場面,那索性不顧。明日來客登門,前庭點頭應好、知還有情就是了,也不必再盛弄什麼宴席、免得入不敷出!」
關係到自己入宮後的私房錢,楊喜兒卻是不肯讓步,皺眉道:「他們又要風光,又不肯舍物,誰又有閒情陪他們一起鬧騰!我也並不是貪婪勒索,但起碼具禮也該配得上這一份場面,不能出入透出一股寒酸!」
說話間,楊喜兒便要抬手吩咐人去中堂叫停宴席,獨孤氏見狀,也是慌得不得了,忙不迭發聲阻止道:「你這娘子啊,真是、真是固執的讓人頭疼。罷了,這件事我去知告客人,不傷情義、儘量顧住眼下的場面。你若真這麼鬧起來,內外都是難堪……唉,活這半生,也不曾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