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會訴情的從容。舊時你等哀傷在禮,我亦世務糾纏,相見匆匆,道別倉促。如今總算重回人間,人情之內是一大安慰。」
頓了一頓之後,李潼才又繼續說道,示意幾人免禮,接着便舉手道:「且去萬壽宮,與我同拜祖母。宮內備置宴席,洗去這一身的勞累情傷,自此之後,體面見人。」
說話間,他又望向王美暢笑語道:「司馬不是外人,同赴家宴。」
王美暢如今官在雍州司馬,並非常參官,見聖人沒有忽略自己,一時間也興奮不已,搓着手連連點頭,並說道:「臣未請入拜,實在失禮。只因擔心嗣相王年少禮見,又野居數年,或是禮道疏忽,從昨日幾位大王未入城之際便將嗣相王接回邸中,細教至今……」
李潼聞言後微微頷首,明白這傢伙是在藉此表功,表示要與其他相王諸子劃清界限。不過很快,他耳中便聽到一聲冷哼,循聲望去,便見到個頭已經躥到比他只低半尺的李成義正一臉不悅的瞪着王美暢。
李成義很快也察覺到聖人望來的目光,下意識低下頭去,身軀一晃,半隱至李隆基的身後,而李潼的視線自然也就落在了李隆基身上。
「此前雖皇陵有見,但卻不暇細睹。幾年下來,三郎風貌大有可觀,讓人眼前一亮啊!」
李潼視線在李隆基身上打量片刻,然後便微笑着說道。如今的李隆基,已經是十五歲的半大少年,跟李潼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年齡相仿,人物風采已經自成一格。
憑心而論,他這個堂弟的確是不俗,身形頎長、相貌也是頗為出眾,雖然還有一些青春發育期少年通常會有的瘦樣,但眉眼之間也已經稜角頗顯,頗為引人關注。
李隆基先是與聖人對視片刻,然後便低下頭並小退一步,輕聲道:「宗家之內,諸樁以論,聖人無一不卓越高標、驚艷人間。我們這些拙幼後進,也只是踵跡相隨,追從在後,華光映襯,黯然失色。」
「話不可這麼說,生人百趣,各有各的通達。尺寸互爭,朱紫競艷,泰半都是自尋煩惱。能開創自己一片天地,自得其樂,也就不負此生,無愧見人。」
李潼聽到這話後又是一笑,然後率先行出了紫宸殿,後方幾人自然趨行跟隨。
一行人廊苑間穿行,行至一處岔口,又有中官引領一人恭立於此,正是英國公李重福。
「福奴叩見聖人!除服之後,歸心似箭,非貪戀人間的繁華,只是為了能敬叩我主足前,長訴感恩之情!」
看到聖人身影在廊道轉角處閃出,李重福便箭步趨行、匆匆入前,彼此距離還有數丈,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禮參拜,同時口中大聲說道。
「英國公不必如此大禮,起身吧。」
見李重福態度如此恭敬,李潼停了下來,抬手示意中官上前將之攙扶起來,接着又說道:「法度自有曲直,是非需要分明。但人間情義、血脈之中的瓜葛,並不是法理能夠完全割斷。今日宮中備置吉宴,既是為你等掃除余悲衰氣,也是告慰先人之靈。」
李重福聽到這話,更是激動得淚眼婆娑,伏地泣聲道:「福奴雖幸生天家,但賤質玷污貴血,哪怕精血相融、賜奴血肉的父母,都嫌棄薄愛,生人以來,能感血緣親厚,唯聖人賜奴!奴感恩肺腑、情烈難言,聖人恩我再造,終此一生,必竭誠事之……」
且不說李重福那激動之際的模樣,當相王諸子見到李重福竟也在道中將要列席此宴後,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其他幾個還不知該要如何表達自己的忿意,李隆基已經側身道外,振聲說道:「人間不失正邪,門戶當有優劣。庶人哲禍國敗家,罪證確鑿,吾父亦因此橫遭不幸,臣等居喪數年,每思此恨,咬衾噬臂不能入眠,若與此孽種偽作和氣,國讎家恨、摧痛心肝,請聖人恕臣等不敢具席!」
聽到李隆基如此激烈的言辭,李潼先是沉默片刻,接着便轉身走向前,抬腿一腳將李隆基踢倒在地,接着才開口道:「論及仇恨,你等諸子幾人及我?唐家大好基業,誰人敗壞?朕生而貴胄,垂死翻生,奮死一搏,返周歸唐,垂拱者恃於齒輪,坐享此成!志士用命之功,庸人幾年敗壞,宗家舍我無人,拋卻妻兒、輕身赴險,力挽大廈於將傾!
如今謹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