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追一逃已經半個時辰,哪怕途中聽到恆國鳴金的聲音,高個子也沒有放棄。
方向已經記不得了,只知道哪裏好跑往哪裏跑,一會上一會下,一會左一會右,時而跳讓石頭,時而鑽進灌木。
戰服早已撕碎,全身早已是傷,但為了活命,易恆還在堅持。
腦海漸漸空白,邁動的腳步只是本能,已漸漸無力,粗昂的喘氣聲,估計連身後追逐的高個子都能聽到。
姜哥確實聽到了喘氣聲,更看到了距離越來越近,仿佛向前幾步,揮手一刀就可以將他解決,但這幾步卻始終無法趕上。
雖然自己情況也不是好很多,但起碼長刀還在手上,起碼戰服還算完整,年齡體力的優勢現在體現出來。
哪怕這小子的逃命本能已經讓自己很吃驚,但最多一炷香,這小子就會為自己選定葬身之地。
事實上,易恆只堅持了半炷香就癱倒在地上,連轉頭的力氣都沒有,跪在地上雙手撐地大口喘着氣,胸像要炸裂,腦海一片空白,死恐怕也比這好過的多吧。
姜哥也用刀杵地,搖搖欲墜,但還勉強站着,再向前一兩步就可以一刀砍死這小子。
但渾身無力,再加上這小子狡詐,雖說這一切不太可能是裝的,但小心點也不錯,還是等等體力恢復,反正自己有刀在手,只要防着點這小子還能翻天了?
終於,兩人的喘息聲漸漸平息,易恆也慢慢轉身,背靠在樹上,試圖慢慢站起,但從顫抖的雙腳來看,估計很難成功。
「這裏偏僻難得,又有鳥獸為伴,是個好地方,這位兄弟可準備上路了麼?」
「你們已經鳴金收兵,為何你還是要追殺至此,軍令如山,你就不怕麼?」易恆儘量平緩說道,雖然知道並無作用。
「軍令我當然怕,但我更怕回去之後,看到胡衛東兄弟的母親,那望眼欲穿的眼神,我如何面對。」
「戰場之上,生死自安天命,沒有人願意殺人,為了活下去,我可曾做錯?」易恆終於靠着樹站了起來,力氣慢慢恢復,生的希望又在心裏支撐着他。
「你沒有做錯,但苦主在天,殺人者償命,現在不需費力便能殺你,我只是順勢而為。」說罷,姜哥舉起長刀走向閉着雙眼的易恆。
易恆沒有再開口,表面看似放棄抵抗,其實全身已經繃緊,聽着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不急不緩,但緊隨而來的壓力仿佛讓心臟停止跳動。
只有幾步的距離,但死亡前的等待,是最痛苦也是最煎熬的。
三步,刀起。
眼睛盯着易恆的脖子,汗水覆蓋下像要炸裂的血管。
刀落。
「咻」,長刀划過空氣,揮舞千百次的標準動作,仿佛已經看見人頭落地。
正在此時,易恆向下一蹲,「噗」的一聲,長刀砍進老樹,樹上枯枝紛紛落下。
易恆半蹲的右腳猛一蹬樹,向前撞去,一頭撞在姜哥胸口,姜哥只感覺胸骨欲碎,兩人便翻滾進了灌木叢。
長刀已經卡在樹上,胸口的痛楚讓姜哥幾乎無法喘息,接下來也只能任由易恆抱着他翻滾下山。
這裏樹林並不密集,但翻滾了十多丈之後還是被一個大樹擋了下來。
此時卻是姜哥背部撞上了大樹,易恆頭埋在姜哥懷裏倒是沒有受傷,姜哥臉上身上鮮血淋淋,好不悽慘。
但易恆撐起身來,朝着姜哥臉上揮了兩拳,一拳打在鼻子,一拳打在眼睛,長期的廝殺讓他知道這是人體最脆弱的地方。
姜哥不愧是久經戰場,這兩拳的疼痛雖然讓他鼻子冒血,左眼不能睜開,但反而將他打醒,隨後雙手本能招架,護住頭部,但竟然再沒有拳頭打來。
易恆實在無力揮拳,只想好好躺下,而姜哥雙手順勢上前卡主易恆脖子,一雙大手力氣奇大。
脖子被卡得越來越緊,充滿着血絲的眼睛漸漸無神,面色更是蒼白,雙手本能的想要拉開姜哥的大手,但也是徒勞無功。
突然靈魂深處傳來一陣悸動,仿佛注入一股力量,這讓易恆有了一絲清醒,趁着這一絲清醒,易恆猛一翻身,順勢抱着姜哥,兩人又朝山下滾去。
但即便在翻滾中,姜哥的手依然沒有放鬆。
易恆的意識漸漸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