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卻也只是耐心地聽完了,雙手握了握太子妃的手臂,「你說的有理,只是汗阿瑪旨意已下,不能違背;再者,現在另外預備,也已經來不及了。」
太子妃霍地抬眸,「實則……原本有現成兒的、簇新的。」
皇太子幽幽抬眸,靜靜凝視太子妃,「太子妃說什麼呢?」
太子妃終是忍不住脫口而出,「就是……咱們孝儀皇后額娘的冠服啊!咱們皇額涅剛剛冊封,便是已經崩逝多年,可是冊封典禮上,該預備的冠服還是預備了,送到皇陵去。」
「既然汗阿瑪連孝賢皇后額娘的冠服都能賞給我穿用,那麼咱們皇額涅的冠服,那我自然也可穿用啊!孝賢皇后額娘的冠服已經隔了快五十年了,而皇額涅的卻都是簇新的,賞給我穿,豈不更合適?」
太子妃說着,迫切地拉住皇太子的手道,「況且……太子爺您是皇額涅所出,我是皇額涅的兒媳婦,我穿着皇額涅的冠服,豈不是比穿用孝賢皇后額娘的更合適?」
「太子爺別忘了,當年我可是皇額涅為太子爺親選的嫡福晉……孝賢皇后額娘在咱們出生前十多年已經崩逝了,我壓根兒就沒見過她,我穿她的冠服做什麼去?」
皇太子忍不住笑了,「你的意思是,想將額涅新做的皇后冠服,給你穿?」
太子妃心下也是小心,緩緩道,「額涅追封皇后,內務府必定不敢只預備一套冠服,故此我絕不是要搶額涅的冠服去……我是說,必定有另外的,存着也是存着,不如趁着嶄新,給我穿用了就是。」
太子妃也向天拜禮,「我是額涅親選的兒媳,我想若我穿用了額涅的冠服去,額涅在天上看着,也必定高興才是。太子爺,您說呢?」
皇太子靜靜垂眸,「……可你是我的元妻嫡後,便也只有孝賢皇后額娘的冠服,才能匹配得上你這位元妻嫡後的身份才是。」
「嫡母,又怎比得上生母去?」太子妃忙道,「況且皇后冠服,都是一樣,並不因是元妻嫡後,還是繼任皇后而有所不同啊!總歸都是皇后冠服,更何況更要緊的還有血脈延連,這便是最重要的不是?」
皇太子靜靜凝視着太子妃,「……可是汗阿瑪旨意已下,且是明傳。是你想抗旨不尊,還是你希望我為了你,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還要到汗阿瑪跟前去求情?」
太子妃微微一個踉蹌,「怎麼,太子爺竟是不肯為了我,去求這個情麼?妾身伺候阿哥爺這多年來,都沒求阿哥爺辦過什麼為難的事去,這樣一件小事,阿哥爺竟然也覺着為難了麼?」
皇太子笑了,「這麼多年,你從未求我辦過什麼大事……太子妃,你忘了,大舅哥是怎麼活下來的?這多年幾次三番多少次,你當大舅哥是如何一次一次大事化小的?」
太子妃心下狠狠一沉,倏然閉上眼。
是啊,就算她自己再怎麼要強,她的幾個兄弟,卻是個個兒都拖她的後腿、打她的臉去!
她忍不住笑起來,「……是啊,妾身的幾個兄弟都不爭氣,終究比不上側福晉家還有和珅這樣一房好親戚!」
「太子妃!」皇太子忍不住震怒,「你別忘了,和珅不僅是側福晉家的堂房親戚,他也還是皇太后的堂房親戚!」
太子妃黯然閉上眼。她知道她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是,她竟然沒能忍住。
只是,話已出口,她只能硬撐住。
「皇太后?呵呵,皇太后已經崩逝十八年了,皇太后會慫恿和珅在太子爺被正式冊立那日的前一天,就偷送了如意給太子爺,想要搶『擁戴之功』麼?」
皇太子是在九月初三日被正式明立為儲君,可是和珅在九月初二日就進獻如意,一來是想向皇太子「透露」那個最大的秘密,而來是想要搶一個頭份兒的擁戴之功。
「和珅是什麼人,他與太子爺您明里暗裏已經鬥了多少年?他怎麼會來搶這個擁戴之功?還不是咱們家裏有人向他授意,叫他搶下這擁戴之功去,倒叫太子爺來日非但不能收拾他,還要反倒重用他去?!」
「夠了。」皇太子忽然平靜下來,靜得如同這冬日夜晚的水面,冷凝、無波,「這樣的話,太子妃在我面前只說這一次吧。若再有第二次,我定不會如眼下這般平靜。」
太子妃絕望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