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炭只有五斤,是不多。可是話又說回來,若是儉省着用,每日五斤只用在手爐、腳爐和香爐這類屋子裏用的項上,倒也夠了。我這嬪位,每日的紅羅炭也不過才有八斤。」
「你這手爐今兒半道兒還熄了火兒,又算什麼事兒呢?偏又是在皇后娘娘跟前……倒好像我這鐘粹宮裏剋扣了你的似的。」
如貴人登時一顫,急忙道,「小妾絕無此意……」
吉嬪幽幽看看她,點點頭,「那以後就別再將這樣的理由掛在嘴上。便是你無心害我,可卻當真會牽連到我的。」
如貴人如履薄冰地下去,星瀑都忍不住嘆了口氣道,「主子又是何苦嚇她去?好歹一個屋檐下住着,來日別結成仇了才好。」
吉嬪淡淡揚眉,「我這人本來就是這性子。在這後宮裏啊,我沒心情害人,也同樣沒心情受人牽累。誰想說什麼話都行,只不過別饒上我去;若是饒上我了,我不管她是誰,我都得將她這話給懟回去。」
「再者說,若當真就因為我這些話,叫她記了我的仇去,那就更證明是她自己心眼兒不大量。那我今日這樣對她,便不是委屈了她。這態度便也算是我的試金石吧,用這法子試試她心地如何。」
吉嬪說着望了一眼窗外,「再說了,她這是跟着皇后一起去的擷芳殿,回來就哆里哆嗦,小臉兒慘白成這樣兒,我瞧着不順眼,旁人難道就瞧不出來了麼?給她兩句冷的,叫她趕緊回神才是。」
星瀑點頭道,「……奴才說句掌嘴的話,這後宮裏的鈕祜祿氏個個兒都是不好惹的,將同為鈕祜祿氏的如貴人這也是給嚇着了。」
吉嬪靜靜垂下眼帘去,「對於新加入狼群的小狼來說,懂得敬畏是頭一件功課。」
星瀑輕嘆一聲道,「今兒皇后娘娘想叫如貴人長的教訓,如貴人當真也都得了,這便也是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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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七年的大年初一,皇上赴堂子和太廟行過禮之後,赴太和殿行完慶賀禮,當日便起鑾赴乾隆爺的裕陵恭謁去了。
天子大年初一就出門兒,還是比較罕見的,便連常例的賜宴皇室宗親和大臣都推後了。
廿廿留在京中,為皇上守着家裏。
各家王公都隨皇上謁陵而去,除了年邁的、有病的、犯罪的。
廿廿便召各王家的福晉們進宮來歡聚。
廿廿特地召喚定親王綿恩的福晉到自己身邊兒來坐。
綿恩雖是侄兒,年歲卻大,綿恩比皇上還大十多歲呢,到廿廿這兒自是大出去三十歲了——侄兒媳婦在廿廿身邊兒,都年過半百了。
綿恩福晉十分不好意思,倒是廿廿執定了綿恩福晉的手,含笑道,「今兒咱們不論輩分,只看年歲。你是應當的,便快安安心心地坐下吧!」
雖說綿恩家是侄兒家,可是卻是先帝爺的長房,地位在這兒擺着呢。
綿恩福晉推辭了幾回,便也坐下了。
廿廿另一邊兒則是八福晉,這是事實上的長嫂了。
廿廿安排定了座位,沒坐多一會子,安鸞先起身走到外頭去。遠遠地,也瞧見舒舒正好兒出來。
天地一片雪白,宮禁紅牆映着金瓦,蒼莽又熱烈。
安鸞挑着眉毛盯着舒舒,「喲,你今兒怎麼也來了?你阿瑪的孝期,不是才過完周年麼?」
舒舒凝着安鸞笑笑,「是有人想讓我守滿二十七個月的孝去呢,就等着我自己個兒上趕着去求她。可是我偏不。我啊,自然有自己的法子叫她主動給我解了這個孝期去!」
「哦?」安鸞都不由得眯了眼,「二阿哥福晉當真讓我刮目相看啊。你倒說說,你竟使了什麼好法子,叫我也好學學。」
舒舒卻笑笑,並不肯說話。
安鸞也不急,回首轉開目光去,只去看這白茫茫的天地。
舒舒不肯說的,自是不便告人的。
安鸞嘆了口氣道,「我就知道你在那裏頭也是坐不住的。瞧她早早兒就將定親王福晉給抓過去了在身邊兒坐着,這是明擺着給咱們看呢。」
皇后身邊兒,八福晉的位子是該有的,終究是長嫂;可是另外一個位子卻是有變數的。
可以給舒舒,畢竟這時候是唯一的皇子福晉。
也可以給安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