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既如此給面兒,那我就也覥顏了……還要麻煩王爺一聲兒,今兒皇上在沒?」
天兒冷,這宮牆夾道里雖說陽光很好,可還是有風。王進福將兩手往袖筒子裏一籠,笑眯眯點頭,「皇上才從萬壽山回來。」
明安心下大喜,知道他惦記的事兒,怕是有門兒了!
——尋常太監們不想給他辦事兒,卻又不想當面得罪他的時候,一般還會編個理由。譬如說皇上不在宮裏,又譬如說皇上去了哪位內廷主子的宮裏。
而今兒王進福這麼痛快就說皇上在宮裏,這明擺着是王進福想幫他辦事兒了啊!
明安心下雖喜,面兒上卻也不敢直接表現出來——終究這些在御前的奏事太監都是老油子,他們說出嘴的話兒很少有準兒的,便是應承了的也能轉頭就不認賬。
明安便更小心翼翼問,「……今兒,皇上召見大臣了?內里,可有本人去?」
王進福便嘆息一聲兒,「明公爺怕是要再多等等了。」
明安便一閉眼。明擺着啊,他就算遞了摺子和綠頭牌,可是皇上卻並沒想叫他當面奏對,只給他摺子批覆就算完了。
可但凡是重視的臣子,皇上哪兒有不當面召對的?
這話反過來說就是,既然你沒得皇上召見,當面奏對,那就是一來或許你上奏這事兒不要緊;二來,也是更可能的原因就是你這個人,壓根兒就不受皇上的重視,在皇上心裏就沒多少分量。
這才是身為臣子所最擔心的,也是如明安這樣野心勃勃的臣子所最不願意看見的局面。
明安登時哭喪了臉,連連向王進福拱手,「還求王爺在皇上面前,替我多提醒一聲兒唄?永定河的事兒,皇上正等着我回話呢,皇上不可能不重視不是……?」
還沒等明安說完,王進福就先擺了擺手。
明安心下便咯噔了一聲兒,他不由得犯嘀咕:之前瞧着王進福那廝頗有些鬆動的樣兒,像是想幫他辦這個事兒了,怎麼這瞧着又要轉頭就翻臉了似的?難不成——他給王進福的禮,還不夠分量,這王進福還在用這事兒跟他打掂量呢?
明安實在急得不行,等待是能讓人發瘋的,尤其是對於他這樣急盼着聖眷,以提升自己分量的臣子呢!
他便趕緊又拱手,「王爺,嘿,王爺您別介……您給我指個道兒,您說我這事兒是卡在哪個點兒上了,我好趕緊想轍,把這個坎兒給趟過去呀!」
這便是明安等着王進福「明碼要價」了。
王進福又是眯眯眼一樂,反倒又先給明安行了個禮,「老奴可不敢。老奴想孝敬明公爺,還沒找着道兒呢,是老奴還要請明公爺幫老奴指個道兒才是。」
明安雖說也是而立之年了,可終究是才承繼了布彥達賚的差事,故此在內廷行走的日子統共還不滿一年,跟這些在宮裏都幾十年的太監們沒法兒比,叫人家王進福這一句話就給整個兒說懵了,完全找不着方向了。
明安只好在紆尊降貴地給王進福一揖到地,「還指望王爺給個明白的道兒啊。」
王進福見他已經將明安繞唬得差不多兒了,他這也將明安的性子、底牌摸得差不多兒了,這才帶着「手到擒來」一般的自信,點點頭笑笑,「老奴在明公爺面前不打誑語,老奴是當真有事兒要求着明公爺呢。這條道兒,是明公爺指,老奴來走才是。」
明安不由得眯起眼來盯着王進福,「……王爺當真有事兒能叫我幫得上忙?」
王進福笑得像個彌勒佛似的,慈祥地點點頭。
明安心下一寬,趕忙大手一揮,「王爺請講當面就是!但凡我能幫得上忙的,必定盡心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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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後殿東耳房。
九思親自來回話兒,說明安求見。
廿廿正為皇上繡一幅靴掖,正繡到針腳細密的地兒,心下本就跟着一團亂緒的,聽了明安這會子來,想都沒想,直接說,「不見。」
九思在主子跟前伺候這些年了,也早就知道皇后主子動針線的時候兒,都是最不愛分心的時候兒——皇后主子其實是不大擅長這個,難得肯動,那就管什麼天塌了的事兒都不願分神。
九思便也沒敢多問,趕緊弓腰就退出去了。
月桂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