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彼時的潘聞卷,既是戶部員外郎,又是章博的岳父。那潘聞卷自持官高威重,又憑藉身後晉王之勢,竟糾集了戶部一眾同僚,當日就要給徐恪好看!只是那時的潘聞卷,做夢都未曾想到,徐恪居然是秋明禮的學生。饒是如此,那潘聞卷翁婿兩人,心中對徐恪的憤恨,何嘗有一日停止?若非秋先生一力維護,徐恪在戶部內根本無法立足。
後來,徐恪受天子詔命,入青衣衛為北安平司百戶,與那潘聞卷翁婿兩便沒了交集。不過,他得知姚子貝無辜受辱一事後,心下大怒,次日便將吳登魁與潘艷群兩人抓捕入北安平司內,雖未曾施以刑具,然一番言語敲打,亦着實將那一對夫婦嚇得不輕。事後不久,青衣衛中自己的手下就曾來報,說那一對夫妻與戶部侍郎潘大人關係非同一般,潘艷群乃是潘大人的親侄女云云,徐恪對此不過一笑了之。
在徐恪心中,任何事他都是依據心中的道義而為,順應本心、順應天道、順其自然而已,這件事做了也就做了,管他侍郎也好、尚書也罷,若想報復,儘管來就是!
可他萬萬沒曾想到,今日這位潘尚書忽然不請自來,竟滿面巴結逢迎之色,一意想與他交好。對於此種貨色,他眼裏焉能瞧得上對方?
自然,沒等潘聞卷三句話說完,徐恪就端茶送客,一番冷言冷語之後,將這位「晉王府中的紅人」「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大乾吏部尚書」幾乎是趕了出去
潘聞卷離開不久,李君羨就已笑着登門。
君羨新官上任,轉眼間,巡查公事房內的公文又已堆積如山。這位昔日馳騁於疆場的大將軍對此着實是無奈,是以上值之後,旋即向徐恪「登門求救」。
一見李君羨前來,徐恪頓時心情大好,得知君羨大哥受公文所累,徐恪不免哈哈大笑。
當下,徐恪就將自己擔任巡查之時,辦理各項衛務的心得要領,與君羨「傾囊相授」。
有些公文只是各司之間尋常往來,不必細覽即可簽署;有些公文決定權根本不在巡查,他只需稍稍一閱,簽名之後留給都督沈環即可;至於由都督府下發而來的公文,其中要務均已完備,他只要依律粗粗一覽,蓋上大印分發於各司便可只有一種公文,是由宮中內侍或中書省專人呈遞而來,此中多半有聖上的旨意,當詳加審閱、悉心領會,不可有丁點差池,然後報與都督知道
君羨聽得入神,便問徐恪道,賢弟任巡查千戶一職,也不過兩月光景,怎地對此中門道如此清楚?
徐恪當即笑着回道,辦理巡查衛務,此中各項要領,當時都是南宮大哥日日對他「言傳身教」而得。
說話間,徐恪頓時想起昔日南宮不語之卓然風采,只可惜,屋外清風如昨,斯人卻已隨風而逝,他心念一起,眼中立時黯然神傷
李君羨聞言也不免感嘆數聲,對南宮不語之才幹,他也早有所聞,如此大才,卻英年早逝,實乃上蒼不肯眷顧耳!
「賢弟,聽聞那北安平司沒了南宮不語之後,詔獄中人犯又多了起來,全司上下,又興起了貪墨索賄之風,那五個百戶,相互都不買賬,盡行推諉之能事,我看要不了多久,那裏就跟孫勛當年差不多了!」
「君羨兄,咱們且不去管它!先將眼面前的事料理了再說吧!」
徐恪收拾起自己突然而起的一絲神傷,將思緒收攏回了眼前。
堆放在兩人眼前的,自然就是君羨帶來的大量公文。
徐恪橫豎手中無事,於是乎, 他便與君羨兩人,將自己的這一處千戶公房當成了君羨的值事之所,做起了巡查千戶的差事。
他在自己的條案對面,早已備好了一桌一椅,整好供君羨做事。
不到一個時辰,李君羨帶來的所有公文,均已批閱完畢。
接下來,李君羨便與徐恪說起了北境候世子一案。
依照李君羨的提議,此時當務之急,便是要將天音樂坊的那位年輕管事落霜,儘快抓捕。
可徐恪卻猶豫道,聖上曾命內侍傳來密旨,要他對天音樂坊暫緩行事,而其中緣由,聖上卻未言明,此時自己若徑自上門大肆搜捕,是否與聖意相左?
李君羨卻不以為然道,聖上只是命你緩查天音樂坊,並非讓你對北境候世子被殺一案放任不顧,此時離世子被殺之日已越來越遠,若遷延太久,北境候府的那位馬夫人再來一次「御前哭陳」,賢弟將何以應之?
徐恪聽得頻頻點頭,亦覺君羨所言大為有理。然他又不無憂慮道,之前他已令手下的兩位百戶,對天音樂坊里外設置暗哨,日夜監查出入人等,卻一直未得落霜絲毫消息,也不見其人半點影蹤。而最為奇特的是,那天音樂坊內有一扇巨大的黑漆木門,似是連接樂坊的大廳與後院,不管他的手下對那扇木門暗裏施以何種手段,都難以將大門打開。
李君羨聽得天音樂坊內竟有如此一扇神秘的黑漆大門,頓時來了興趣。他略微一想,便揣測道,這一扇黑漆大門之內,必是一處至為隱秘的所在,是以那天音樂坊的主人,便在這扇大門上設置了種種機括,外人若不得要領,自是極難將之打開。
徐恪也點頭道,聽師兄講,那裏面住着一個「大魔頭」,興許就是這個「魔頭」在大門中設下了魔力,若不是具備道法神通之人,斷然無法跨進那一道門檻。
直至今日,在徐恪心中,雖隱隱覺得,師兄李義所言的那位「大魔頭」,就是那天音樂坊的坊主玉天音,然而在他內心深處,還是不願去相信,昔日那位輕盈綽約的蒙紗少女,竟真的是一位「女魔頭」!
李君羨當即就言道,既然天音樂坊內有一道神秘的黑漆大門,而落霜又全然未曾在樂坊大廳中現身,那麼,多半這位少年管事就藏在了黑漆大門之後。
徐恪今日原本腦中所想,全是如何幫二弟朱無能奪回九齒釘鈀之事,之前幾日,他要麼為君羨新府開張而感欣喜,要麼就是為自己長安大街「英雄救美」而懊惱異常,以至於本該自己費心勞神的北境候世子一案,倒已拋諸腦後。如今聽了君羨所言,心下猛然醒悟。君羨兄新官上任,自己又何嘗不是?自他入青鏡司擔任千戶以來,左右皆無事可為,聖上只是叫他破獲北境候世子被殺一案。如今,距離案發之日,已過去大半月之久,可他手中竟連兇犯半個影子都未曾抓着。他年紀輕輕就蒙天子欽點,官至青鏡司千戶,青衣衛上下,直至滿朝文武,多少人對他眼紅嫉妒?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話?又有多少人摩拳擦掌,專等着他出錯之後即上書彈劾?倘若此案再拖延下去毫無消息,則就算北境侯府中人不去御前哭陳,朝中之「有心人」亦必會抓住此事對他攻訐不休。再退一步講,縱然天子對他有心相護,然他入主青鏡司後,倘使這頭一件案子就沒能辦好,今後如何在青鏡司一千多
第七十五章、不約而同